“在你离家的这几十年来，我将探子安插在了其他世界，几乎每个世界都有几个是我们的人，除了那些监管过于严格的世界。”

“这么多人，一个查出荣荣身份的都没有？”

“实际上，我将巫荣的照片拿去让他们认，还真有人曾经见过。”

鸿肃按开光脑，调出来了几张照片给鸿严看。

“巫荣似乎每隔大概半年左右就会出现在某个世界的某个城市中。订一个月的旅店房间，白日四处游玩，夜晚待在旅店不出门，一个月后就会买大数量的食物和玩具，乘坐私人飞船离开。”

“这张照片上的...是荣荣家的保镖？”

鸿严点点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巫荣跟一个戴着纯白面具的黑衣男人手拉着手，并肩前行，黑衣男人呈一种保护的姿态，像是怕家里小孩走丢的家长，身后还跟着三个同样戴着纯白面具的黑衣人，手里都拎着各种各样的购物袋。

“没错，这张照片是六年前的，六年前那片区域的监控器出了点毛病，一些影像没有自动清理掉，没想到居然保存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被清除。”

“六年前？六年前荣荣就长这样了？”

世界混肴不清，但种族寿命未变，人族如果不修仙不修魔，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样貌也会随之改变。

“我们是伪神之躯，所以寿命延长，样貌也定格在成神之刻，但，巫荣呢？为什么他的样貌也不会改变？”

“荣荣的身体就是普通人，柔柔弱弱又娇气，还爱哭，吃东西也挑剔。但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在塞纳鲁时对荣荣动过杀心，神力一接触到荣荣的皮肤就会溃散，根本伤不到他。”

“用神力拥抱他却不会被抵消。也就是说他能消去的不是神力，而是可能会伤到他的神力。”

这就很有意思了，像是游戏里的自动防御，是个游戏主角不可控的被动技能。

但这可不是游戏，就连真神都要分心去保护自己，而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巫荣却能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能让神力的攻击无效化——鸿肃早就在巫荣熟睡时试过偷袭，但袭过去的神力却像是沙子碰上石头，稍一接触就散了。

现在这番推论，是单说给鸿严听的。

“他不是普通人，鸿严，每颗神格的神力都不同，巫荣的能力要么是有人专为对付我们而研发的，要么就是他身份特殊，是比神更神秘的存在。”

根据鸿严所说，巫荣说自己进入塞纳鲁监狱的理由是被人忽然抓走当了替罪羊，但看照片上巫荣身边跟着的黑衣人，不像是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巫荣被人强行带走送进塞纳鲁，之后又完全没动静，连寻找的消息都没有。

巫荣还说是自己出去玩，家人对他很放心，所以才没有人寻找他。

但忽然就不带那些保镖选择独自行动，实在是可疑。

但又确实查不到有除那些保镖以外的其他人跟巫荣有联系，巫荣在外话很少，与旅店老板的交谈以及购物的交谈，据说都是身边人代说的。

来这里的一个多月内巫荣也只是用光脑看书玩游戏，从来没跟谁联系过。

甚至都没联系过口中如果太久不回去就会很担心他的家人。

他在这一个多月也从不提起自己的家人，像是家人其实并不存在一样，只自己快快乐乐的享受着美食，看着喜欢的书，偶尔参观城主府。

太可疑了，仿佛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但又偏偏根本查不到他撒谎的理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如此明显的谎。

只能确定巫荣的目的是他们兄弟两个，而其他一概不知，也无处可寻。

“等到巫荣醒了再说吧，我叫人去准备真话药水和催眠，等他醒了就问出他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别拿出你对付无关紧要的人的态度对付荣荣，温和点。”

鸿严狠狠皱眉，此刻真是厌烦死了自己哥哥这副沉稳冷静的样子——之前还是很崇拜的，以后也很崇拜，只是现在，在关于巫荣的事情上，这样的态度让他讨厌。

“你之前该不会已经对荣荣动过什么手脚了吧。”

“我们自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位，鸿严。在完全查清巫荣前，我不会对他放松警惕。”

“哈，刚做完这种事就说这种话，哥，要嘴硬也要看场合。”

“......不用真话药水和催眠，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让巫荣说出真话。”

大概是亲兄弟间的默契，鸿肃对巫荣的喜爱虽然没有鸿严那么深，却也能理解鸿严对巫荣的保护——这样柔柔弱弱的人之前不是没见过，但巫荣偏偏就异常合他们兄弟的口味，一举一动都让他们觉得可爱极了，想要一直抱在怀里宠爱。

这样的情绪太过异常，尤其是有之前那些投怀送抱的人带来的感觉做对比，巫荣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人，让他们一见钟情，越是了解越是倾心。

躯体成神，但也不代表着能够免疫有害的一切，之前会被小毒影响，现在也会，只不过现在能够立刻察觉到，并且运用神力去化解防御掉。

比如之前有人用了媚术时他们就察觉出来并且做出了应对，所以如果巫荣用了类似的法术，那么他们也一定能察觉到。

但他们从来都没察觉到过。

这就是最可疑的。

鸿严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沉溺在巫荣的乖巧和谎言中无法自拔，但鸿肃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命中注定。

所谓爱意应该是从长时间的相处陪伴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不可能会在短短几天几个月就突然出现，还来得这么热烈。

在之前审讯间谍时，温和点的办法就是催眠和药剂，粗暴点的则是躯体上的折磨，有些稍微痛苦点就会受不住说出他们知道的一切，有些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精神脆弱得濒临崩溃，才口齿不清的模模糊糊的吐出点有用的话来。

考虑到自己对巫荣的那么点喜爱，以及鸿严对巫荣的着迷，所以才选择用温和点的方法。没想到鸿严连这都不同意，认为这对巫荣来说太过分。

“荣荣不想说就别逼迫他说了，等到了该说的时候荣荣会说出来的。”

“该说的时候？什么时候才是该说的时候？等到真相已经摆在眼前或是我们已经受到威胁吗？”

鸿严这副蠢样子简直就跟那些坠入爱河被勾得没了魂的人一模一样，盲目的信任，盲目的宠爱。

“要么我们换种方式问问，像昨晚一样再来一次，趁着巫荣意识模糊，把他的真实身份问出来。”

巫荣这人太特殊了，即使是理智如鸿肃也狠不下心去真的做什么，顶多只稍稍退步，说了个既能达到他审讯目的，又能让鸿严接受的办法。

鸿严想了想，觉得这方法可以。

反正巫荣以后是要跟自己和哥哥一起生活的，这种事情，多做几次也不错，反正以后都得习惯，现在就开始训练也不是不行。

“好，不过得等荣荣完全休息好了再问。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就是荣荣休息到跑跑跳跳都没问题的时候，再问。”　　

“我们家还有不少伤药，足够把他养好。”

“慢慢养，不要着急。”

“...哈，好吧。”

。

“来，荣荣，多吃点这个。”

“不，吃太多肉对身体健康有害，还是多吃健康的食物。”

鸿严夹了几块排骨到巫荣碗里，鸿肃则把一整盘药膳推到了巫荣面前。

“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又苦又黏稠，口感太恶心了，荣荣还是多吃点肉，长胖一点。”

鸿严把药膳盘子往鸿肃那推了推。

“补好身体更重要，营养比美味更重要。”

“就算营养更重要，你就不能让厨师做点味道更好的药膳出来？就非得做这么难吃的？”

营养的确是更重要一些，但药膳的味道实在是...

“荣荣，你也不想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吧？”

“唔，我觉得还好啊。”

巫荣咬了一口排骨，又夹了块药膳，虽然混合的味道有点怪，但还算能接受，不会太腻也不会太苦。

“药膳都是差不多的味道，没有什么味道好的药膳，不用麻烦厨师先生。”

“你怎么知道厨师是男性？”

“哥，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

“......巫荣，多吃点。”

鸿肃轻咳一声，说了这最后一句就不再开口。

他还是不适应这种暧昧的要表达关心的相处模式，在鸿严离开前他们兄弟间有大致的心灵感应，并不需要互相表达关心就能关系亲密，在与巫荣相处的一个多月也是抱着监视的态度......做...那种事也是为了看看巫荣对鸿严的态度，嗯。

“城主，副城主，有客来访。”

人鱼管家的表情有点奇怪，说不上来的扭曲，但那扭曲又是没有恶意的，带着股迷茫的意味。

“现在是用餐时间，先带去会客室等。”

“呃...但是副城主，对方说自己是...巫荣的家人，是来接巫荣回家的......”

“家人？”

鸿肃眉头一皱，跟鸿严对视一眼，也在他眼里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不快。

“巫荣，你联系过你的家人了？你让他们来接你回家？你不喜欢待在这里？”

“荣荣，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地方吗？是哥哥的态度太让你不舒服了？还是我们之前做得太过分了？”

“不需要联系，不管我在哪，只要他们想找就能找到我。”

“荣荣，你说过你担心你的家人会因为找不到你而难过。”

“但是那是在塞纳鲁监狱啊，我是知道塞纳鲁监狱是个怎么样的地方......我的家人肯定不会觉得我这么久没回去是因为被抓进了塞纳鲁，所以肯定不会去塞纳鲁监狱找我。”

“那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就知道了？”

鸿肃又不自觉用了审讯的语气，得了鸿严一个瞪眼后又咬咬牙闭上了嘴。

巫荣这次撒的谎更拙劣了，与之前说的话自相矛盾，更是没办法解释，没办法把谎给圆上。

即使恋爱脑如鸿严，也没法硬是无视了。

“荣荣，你是怎么跟你家人联系的？”

“他们想找我当然就找到了。”

巫荣不想过多解释了，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还不如直接让他们见见小青，让小青去解释。

“咳，城主，副城主，巫荣的家人有些...不一样...至少跟我想的不一样，请两位先去见见？”

人鱼管家重重一咳，打破了僵持——僵持的只有鸿严和鸿肃，巫荣并没在意鸿严和鸿肃的注视，似乎一心想着要从鸿严怀里出去，到会客室去见他的家人。

看巫荣完全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鸿严和鸿肃又对视一眼，也只好先去见见找过来的巫荣的家人。

。

额上双角向后生长，巨大而杂乱，有种莫名的美感与神圣，粗长的尾巴十分有力，轻轻摇晃着，无声表达它主人的开心。

这是从没见过的种族，兽族中可没有这样的角与尾巴，龙也没有这样的角，而且那条尾巴上也没有龙族那样的鳞片。

“啊，好久不见主人！”

一开口就是满嘴的尖牙利齿，令人生寒。

“玩得开心吗？”

“小青！”

巫荣脸上的笑容比鸿严和鸿肃见过的哪一次都要高兴，都要真诚，鸿严伸手想拉住巫荣，却被巫荣一侧身躲了过去，扑进了小青怀里。

“嗯，两个月不见，主人胖了点！不错！”

“真的吗？但是我还没在家里吃得多呢。”

“应该是营养补充的太充足了吧？毕竟在家里主人吃的那些都是营养太单一的食物，而且主人总陪着孩子们玩，总是运动，在这里......”

小青看了眼鸿严和鸿肃，目光不善，带着微妙的嘲讽。

“主人应该没怎么好好的，健康的运动过吧？”

“您是不是该介绍一下自己？我们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将巫荣宠得没有一点对外人的防范意识。”

“防范？哈，除了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可没人敢招惹我家主人！”

“不知天高地厚？该不会你并不知道这里是——”

“哈，我知道我知道，两个得到神格成了伪神的人类，一个被藏得严严实实，一个进监狱待了几十年。”

小青摆摆手，语气不屑极了。

“那又怎么了？你们是想说以你们的这个...身份，是可以随便欺辱我家主人的？”

“小青，不要这么没礼貌，他们人很好的。”

“好好～主人在这里玩得开心吗？”

“嗯......还算开心。”

“孩子们都很想念主人，既然主人在这里没有玩得很开心，那就回家吧？”

“唔...好！”

“等等！”

巫荣和小青自顾自说得开心，鸿严和鸿肃却听得脸色铁青，鸿肃还好，鸿严则又气到神力外泄，化作利刃，直指抱着巫荣亲亲密密的小青。

从撕破脸或是打破僵持局面的方面来看，鸿肃还真是少不了鸿严这个弟弟。

鸿严都已经动手，鸿肃就也动用了神力，卷缠住了巫荣的腰，想把巫荣拉到身边来。

但小青身边的髓却忽然出手，四只利刃般的虫足划破了衣服，从他背后刺出，迅速一划便将鸿肃的神力割布一般割断。

髓似虫一般大幅度歪歪脑袋，咧开嘴角给了鸿肃一个诡异渗人的笑。

“不可以这样哦～我们是很提倡和平的，打架是很不好的事～”

“虫族......蛀虫。”

“荣荣是蛀虫的人...虫？！但是荣荣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类吧？！”

“呵呵呵，可爱的小主人当然是人类，我是虫，孩子们也是虫～”

髓把脑袋扭了回来，沙哑怪异的声音像极了虫的嘶鸣——毕竟他本来就是人虫混血，虫的血统远大于人，如果不发出这样的声音才奇怪了。

“我们来自被你们称作“蛀虫”的世界，但其实那个世界是有它独特的名字的～它叫“普兰德尔”，是个很棒的名字对吧～”

“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是你取的？”

被斩断了神力的鸿肃不爽极了，听到割断神力的虫族这么自豪的语气，理智被怒气压下，直接开口对线。

“普兰德尔，哈哈，那不就是“掠夺”的意思吗，还不如叫“蛀虫”。”

“没必要这么迫不及待的展示你的知识储备，“普兰德尔”念起来好听就够了，有什么含义无所谓。”

小青是知道鸿严和鸿肃灵魂相同的，但他更满意鸿严这种喜欢就宠的类型，不喜欢鸿肃这样连面对已经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都谨慎算计的。

如果可以，小青希望巫荣能在鸿严和鸿肃中只选择鸿严一个人，而不是对两人一视同仁——但没有如果，巫荣的灵魂太过特殊，他所看到的世界并不是表面，而是更深层的灵魂，在巫荣眼中鸿严和鸿肃就是一模一样的，没有半分不同。

“主人。”

“哦哦对了对了我都差点忘了......再多住几天吧，然后再回家，鸿严可以帮小青他们也安排房间吗？”

毕竟只是伪神，神力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也并不能依靠信仰恢复或增强，所以这座城没有塞纳鲁监狱那样的结界保护，几天后那些赖皮鬼肯定会秉承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直接动手，到那时城中的居民肯定要有伤亡。

虽然并不想管这些居民的死活，但这城毕竟是鸿严的，所以顺手保护一下也并没有多麻烦——反正，有小青在呢，他也不用出手。

不就是几个赖皮鬼，能有多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