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见
小说: 他养了初恋的白茶花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数:2136 更新时间:2023-01-13 02:26:06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意味着曾经分离。同时也代表着,分开的这些年,彼此之间杳无音信。
说来轻巧,个中百转千回,只有当事人明白那滋味儿。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为什么,他和陆若名从不是仇人,却让他差点红了眼?
陆若名能这样云淡风轻对自己说“好久不见”只是因为他晏伯林在他陆若名眼中,除了“学弟”之外,从不曾有别的身份。
然而,对晏伯林来说,他从来不止是一个学长而已,他是自己没来得及表白的初恋。
都说初恋苦涩,因此晏伯林的初恋也未能免俗,没头没尾,无疾而终。
只是成年人善于掩饰,而他又把体面当饭吃,所以,尽管情绪翻江倒海,晏伯林仍旧面不改色,八风不动。
可当目光下移,撞到陆若名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时,他还是微微蹙起了眉。
良久,晏伯林才平复好有些失控的情绪,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桌面上落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的阴影,不到两秒中的寒暄中,指尖划过素戒,温度有些烫人。
二人视线交火,体面率先丢盔卸甲,晏伯林沉眸发难:“送项目的这种小事,陆大制作人亲自造访,难不成是想攀关系走后门?”
这不是陆若名预想的回答。
不是“很高兴见到你”,至少也改同样回他一句“好久不见”,绝不会是这样夹枪带棍的讽刺。
此刻的晏伯林,表情清傲冷冽,说话冷若冰霜。
虽然眉宇未曾改变,可他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对他满腔热情恨不能把天边的星星都摘给他的少年呢?
陆若名无端想起一件小事。
大学新生入学时人人都会领到一个暖水壶,陆若名领完便束之高阁,大学四年一次没用过。
一来是嫌打水麻烦,二来,他每天都直接去水房洗澡,早上去上课直接凉水洗头,根本没有用上暖水壶的机会。
那天,陆若名洗完头被叫去课题组开会,路上寒冰料峭,等他到了逸夫楼,头上结了一层夸张的冰碴子。
晏伯林当时坐在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再往上看看遇暖冒热气的头发,低头给陆若名发消息:“冬天凉水洗头会得面瘫,以后我帮你打热水。”
“不用了。”陆若名这样拒绝。
当天晚上,他就知道,这人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那天傍晚晏伯林提着热水壶上登门,他像是一口气跑上了六楼,站在陆若名宿舍门口还喘息不止,没有躲藏,没有周旋,他大大方方敲两下门,问陆若名的舍友:“陆学长在么?”
陆若名正在刷牙,呷了满嘴泡沫问谁来了,探头出来瞧见晏伯林提着个暖水壶站在他宿舍门口。
当时那个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盛着青涩的喜欢与略显羞怯的期待。
他们之间,没有开始,故而不存在什么惊天动地。
可偏是如此,陆若名总能轻易翻出这样微小而又琐碎的过往,就连当时的细枝末节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变化,是一定的。
陆若名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神伤失落。
十年过去,他的少年不再爱笑。
他甚至,说着难听又势利的话,句句带刺。
不过没关系,这点侮辱比起老死不相往来好太多了。
于是,陆若名换了思路,顺着晏伯林的话说:“我若是想攀关系走后门,晏副主任给不给机会?”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本就不必说得太清楚,意会之后,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局面都不会太难堪。
彼此间都留了余地,等着下一次交锋。
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推到晏伯林面前,他摩挲着戒指,等着晏副主任裁决。
晏伯林耷着眼皮,看清封面上四个大字——《告别旧事》。
对陆若名来说,什么算作旧事,什么又需要告别?
晏伯林不知道。
陆若名如何定义那四个月的相处与点滴,晏伯林也不知道。
毕竟四个月太短暂,放到人的一生,犹如漫长岁月长河里一颗毫不起眼的鹅卵石。
普通到不足为道。
晏伯林的思绪飘向远方,模糊的往事倒带回放,他想起回味过许多次的初见。
那是个寻常不过的清晨,晏伯林被电话从睡梦中吵醒,来电人是他摄影专业课导师谷雨,目的是让他去顶替一名心脏病发作无法继续跟组做课题的研三学长。
谷雨是享誉国际的摄影师,晏伯林奉若神明的存在,天降馅饼,他没有理由不吃。
课题会议在逸夫楼六层专业讨论室,晏伯林上午没课,他洗漱完,便匆匆往图书馆赶。
逸夫楼门前两侧种满了花,矮的有蓝雪花,高的有西府海棠,晚春早夏,花开热烈。
北方冬日,冬寒料峭,昨日一场大雨,雨水浇打枯叶,落了厚厚一地。
穿过斜径,掀开伸到台阶处的枯枝,他就那样和抱着一摞专业书的陆若名打了照面。
他敞着衣襟,白色衬衫下摆扎进裤子里,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黑色羽绒服。大学里随处可见的打扮,那张脸却让晏伯林见之忘俗。
对上视线,晏伯林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手依然撩着树枝,枝桠颤抖,树叶里的雨滴下来,挂在他睫毛上,他松开去擦。
树枝乱颤,梧桐树叶簌簌落下,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着陆。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伸手,擦过他额前的肌肤。靠得太近,以至于晏伯林额头发酸,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若名没有停止动作,蜷起二指替他掸掉冬日的偏爱。
初次相见,这个动作多少过于暧昧,可当事人平淡的很,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图书馆的玻璃大门走去。
淡淡的香味钻入鼻腔,晏伯林知道,冬日里没有花香,而是陆若名身上的香水味。
闻起来柔和而温暖,与他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分开的十年里,晏伯林家里一直摆着一瓶尾调相似的香水,可再也没感受过那份情暖生香。
他知道,他不是喜欢那款香水,而是喜欢使用那款香水的人。
暗恋是什么?
大概就是,我无数次很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又怕你知道我喜欢你。
爱生忧怖。
所以借着友情之名,行暗恋之举。然而,这种行为实在不怎么光明磊落,故而后来遭到报应,陆若名不告而别,一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