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私心
小说: 他养了初恋的白茶花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数:2485 更新时间:2023-01-18 06:03:21
风风火火一上午过去,到了饭点,程捷饿得前胸贴后背,干脆顶风作案,抱着饭盒回办公室大快朵颐,谁知被晏伯林抓个现行。
程助理灵机一动,“老大,你还没走啊,我回来拿筷子,我马上就走。”
谁知道这祖宗居然一反常态没骂人:“在这儿吃吧,我出去走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晏伯林竟然会允许她在办公室吃饭。
说这句话时,晏伯林眼底藏着点淡淡的笑意。
鉴于晏伯林过往三年“劣迹斑斑”,程捷把他往苛待子女的后妈那方面归置之余,亦摸索出一套与之相处的门道,凡晏伯林笑着说的话得反着听,板着脸说的话只能听一半,明显带怒意的正着听。
程助理抱着饭盒有点儿受虐倾向地想,他为什么在笑?他怎么不骂我了?是不是想故意引导我犯错趁机开除我然后换个助理?
不行,我不能如他的愿。
程.小人之心.捷好容易得到一回好脸色却惴惴不安,不敢享受。
她抱着饭盒往隔壁跑:“不不不,我怎么能糟践这么神圣的地方。”
晏伯林也不再管她,自顾自出门。
下雪天出来走走显然是个坏主意,冷风呼呼地刮,一开门劈头盖脸砸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他踌躇几秒,最终还是迎风而上。
附近有一家叫做“拾朝”的茶馆,装修素雅,茶歇精致,晏伯林常去。
饭点,又是雪天,茶馆里没什么人。
踩着风铃声进店,服务员扬声喊他“晏副”,晏伯林点头算打了招呼,捡靠窗的位子坐下,在手机上下单,点了一杯特级普洱,开始看手机里钉钉上的日程表。
下午他需要出席望江楼每周一次的例会。
这种会议无聊冗长,晏伯林本身不是喜欢给下属开会的人,已所不欲,他从不刁难下属,因此让人又爱又恨。
但这次例会,他就算不想去,也没像之前那样找八百个理由搪塞行政。
三个月前拉开序幕的“寻找电影人”活动开幕在即,时间又卡在他上任期间,这种场合不去,不仅会给自己留下话柄,连带着望江楼也会被诟病。
郄国锋有意趁此机会让他站稳脚跟,堵住众人说他“年纪轻轻资历尚浅难当大任”的悠悠之口,但这事一旦落到自己头上,就得去外地至少一两个月。
本来去也行,但……
陆若名怎么办?
不,是陆若名的项目怎么办?
晏伯林自欺欺人,又诚实面对内心,他承认,他的工作原则在陆若名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一见陆若名而私心起,他不想去。
特级普洱上桌,晏伯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刚才在路边买的玉米上。
经过高温,玉米表皮爆破,露出软肉,看上去黏糊糊的,有些可口,其实心里知道不会好吃到哪里去,可还是忍不住,掀开保鲜膜咬了一口。
很黏,手指上沾得到处都是。
起身去卫生间洗手,刚搓出满手泡泡,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没着急接。而是不疾不徐地搓手冲泡泡,扯下一张纸擦干水分,才慢悠悠地边往回走,边掏出手机来看。
是郁白。
他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起来。
他猜到郁白会给他打电话,但没想到这么快,如往日般沉着嗓子道:“有事?”
电话里传来一声孱弱的喘息,晏伯林不禁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郁白简单讲述胃穿孔住院的事,最后正色询问:“剧本非改不可?”
他坐在窗边,冬景凋敝萧瑟,路上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就连平日里卖烤红薯的大叔都没出摊,实在没什么好看,从远处高高耸立的建筑到近处落满雪的矮墙,晏伯林囫囵瞟了几眼,捏住眉心,不情愿道:“也不是。”
他听到郁白扑哧笑了一声,可能因为牵扯到了伤口,他沉吟着发出“嘶——啊”的闷哼,晏伯林有点担心,但嘴上却说:“是杨领风声音太聒噪,又不守规矩,我才把他轰走的。”
“唔——我很同情你,但你不该那么无情,他现在坐在我病床前,哭哭啼啼骂了我两个小时,昆仑山的水已经抢救不了我的耳膜了,不信你听听——”
紧接着,晏伯林果然听到了杨领风略带沙哑的烟嗓,高声喊着,“你们两个混蛋!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爆破音尖锐又高亢,晏伯林把手机拿远,甩下一句“下班去医院看看你”便匆匆挂了电话。
茶馆送来了茶点,老北京如意糕、青米糕、马蹄糕各一份。
晏伯林不爱吃甜食,可盘子里五颜六色精致的小点心模样实在可爱,他忍不住捞起一块,试探般咬下小小的一口。
嗯,很甜,太甜了,是他平时完全不会主动买来吃的类型,他勉强把那一块丢进嘴里,艰难地咽了下去,剩下的让服务员打包,拿回去给程捷吃。
最后,晏伯林的午餐,以两杯热茶和一块糕点结束,他踱步回望江楼的时候,程捷正好拿着电脑准备给他打电话去开会。
电影审查其实并不是只有望江楼里的工作人员参与,一部电影上映前,参与研讨的有众多专业且有话语权的业界专业人士。
面对盘根错节的复杂环境,晏伯林的处境其实并不轻松,甚至举步维艰,得罪人于无形。
趁“寻找电影人”活动的热度,郄国锋有意为晏伯林铺路。
会议室中间摆着一张可容纳三十人的方桌,桌子后靠墙围着一圈椅子,晏伯林进去的时候,方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郄国锋旁边的椅子空着,很明显,是留给他的。
程捷把电脑打开,放在他面前,自觉在后排落座。
晏伯林得体地朝在座的专业人士微微颔首,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同郄国锋打招呼:“郄局。”
放眼看去,一屋子人来头都不小,退居二线的老牌导演、电影学院具备话语权的教授、宣传部代表、重大办组织人员以及业界精英代表们。
郄国锋清了清嗓子,向众人介绍:“这位是电影审查部副主任,晏伯林,往后,电影审查的诸多工作,还请各位前辈们多多帮助。”
此话一出,基本奠定了让在座各位在日后的工作中需要唯晏伯林马首是瞻的基调,没人再敢和晏伯林唱反调。
晏伯林不得不再次起身,正色地同众人打招呼,自我介绍。
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养成了标准化的职业病,他如实报出了自己的履历,表现得谦卑干练,可语气与态度却十分强硬,更加深了这一届委员会对他的初印象。
“各位前辈,你们好,我是晏伯林,17年入职,任宣传部科员,19年任综合部一组组长,主要负责卫星台黄金时段节目审查,22年底任培训部处长。两个月前,因一些不可抗力,郄局把电影审查部交给了我,希望未来大家通力合作,让祖国电影市场蒸蒸日上。过去的,郄局既往不咎,我自然不会翻旧账,但各位既然身为委员会的成员,我希望,大家对委员会的负责,这不仅关乎望江楼的名声,也是关乎业界各位的声誉。”
关于上一任主任因何落马,即便没有正式的函告和双/开通报,在座的都心知肚明。
古人言此水,一歃怀千金。
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
以往的既往不咎,未来,他的眼皮子底下,容不得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