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探病
小说: 他养了初恋的白茶花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数:2517 更新时间:2023-01-18 06:01:59
晏伯林丢下扬言要把办公室角角落落仔细清理一遍的程捷,自己先行下班。
他要去医院看望郁白。
郁白住院的医院离得不近,他干脆把那宝贝山地车扔在了停车棚,走到大门口,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他和郁白关系不错,日常往来并不频繁,尤其晏伯林身居要职,郁白又在文化圈里招摇过市,嫌,终究是要避一避的。
但探病一事,即使传出去,亦无可厚非,晏伯林自认为行事作风谨慎检点,无甚供他人指摘之处,因此也没刻意避着人群,就那么大大方方去了。
冬日天儿黑的早,他坐在后排,看路灯照在墙根,过往行人匆匆,没人在冷风中停留。
十年,十个寒冬。
谁还会停留在原地呢?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只是那天天气正好,而哥特式圆窗衬托出白色上衣的男学长翩翩风度,晏伯林无法不为那一瞬间的心动。
从此,落花吹暖絮,曲堤芳树黯然失色,唯有眼前的人,凌风清骨傲,惊鸿不逝。
“到了,发票要么——”回忆戛然而止。
“不用。”晏伯答。
他到的时候,杨领风已经走了,郁白正半卧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耳机,晏伯林走进去的时候,“听什么呢?”
晏伯林问他。
郁白冲他笑笑,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他,“听么?我对象的广播剧。”
晏伯林摇了摇头,他打量着穿病号服的郁白,郁白一直很清瘦,一场病愈发清减,病号服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让他看上去格外孱弱,可是他嘴角却挂着笑。
郁白恋恋不舍地收起耳机,把手机放在了一边,调侃晏伯林:“不是来探病?怎么两手空空。”
倒不是晏伯林不会为人处世,是现在郁白无法进食,营养品那些还不如一个红包来得实在。
可郁白又不缺钱,真送红包反而落入俗套,把两人关系往远了撇。
终究来说,是晏伯林没把郁白当外人,他浑不在意道:“你现在又不能吃,等你出院,我一定给你拉一车罐头上你家看你去。”
郁白无语:“滚滚滚,有你这样探病的吗?”
晏伯林笑着在他旁边坐下,问:“你男朋友呢?你都住院了也不来看看你?”
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郁白看出他有心事,但真要俩大男人促膝未免矫情,他自己又是个钢铁直男,只能旁敲侧击地说:“我俩好着呢,你别挑拨离间,倒是你,怎么样啊,晏副主任,走马上任两个月,感想如何?”
能有什么感想,十里洋场,无一中意,千军万马为了过独木桥,在他面前耍十八般武艺,舞得眼花缭乱,晏伯林想了想,总结道:“烦人。”
郁白和比晏伯林大一岁,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算得上发小,打小晏伯林就话多,上大学他从南京回来见面,就变得沉默许多,直到现在,虽然稳重,但十分没劲,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啧,我瞅你是挺烦人,杨领风在我耳边磨一下午,我现在脑瓜还嗡嗡作响。”郁白愤愤不平。
抱怨,晏伯林自然是要听一听的,撇开《规则》,郁白要做的项目《猛虎》其实是最近几年难得一见的好剧本。
但他想不明白,以郁白的经济实力,养一个人根本不算什么。何况配音演员收入也没可观到让身娇肉贵的郁大作家住进医院的程度。
“让你男朋友在你工作室挂个闲职不好么?”晏伯林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问。
“我都不相信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到底没谈过恋爱,不懂我能理解。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他站在话筒前闪闪发光,我会很骄傲。”没有什么比健康快乐更重要,所谓的人生价值,财富,都不足为道。
人生是自己的课题。
活着,体验人生百态,而后消亡。即便老了,回忆起来也依然会咧着皱巴巴的嘴角,得意畅快地笑。
我曾经那样快乐地活着,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晏伯林突然笑了笑,略带自嘲的语气道:“我曾经懂过,但以后,大约不会懂了。”
进望江楼需要过去磊落。
在望江楼站稳脚跟,未来亦得光明。
喜欢陆若名并不是不磊落的事情,磊落却并能光明。
剥橘子的手有些颤抖,良久,他才平复,微笑着把橘子喂到了嘴里,后知后觉又若无其事地征求郁白的同意:“我吃你一个橘子。”
郁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从晏伯林进门就写在脸上的低落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晏伯林进望江楼是为了陆若名。
他放弃自己的专业,望江楼与他的专业不沾边,更与热爱截然相反,他做出这样的牺牲,只为能帮陆若名一把。
任何时候。
准备课题的同时应付考试,前所未有的忙碌,等他终于捧着录用通知函去找陆若名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他的不告而别。
他晏伯林,甚至不值得陆若名郑重其事地说一句再见。
“你见到他了?”两个人肯定碰过面,不然晏伯林不会是这个状态。
外人只道晏伯林前途无量,没人知道夜深人静时,他何等自我怀疑到精神颓丧。
剩下的大半个橘子攥在手心,晏伯林良久才应声:“嗯,他、他应该结婚了。”
“他和你说的?”
晏伯林摇摇头:“我看到他无名指上戴了戒指,所以对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也就是晏伯林自己提到陆若名,郁白才敢说两句,他上个月去午夜月光聊剧本也见过陆若名,当时对方手上只有一块腕表,也没从他脸上看出喜事将近啊。
该不会只是个幌子?
郁白说:“有什么话,最好当面问清楚,别自己个儿瞎琢磨。已经弄成这个样子,还能坏到哪里去?”
他主张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最坏也就是两个人一拍两散,跟现在的情况没有区别。
晏伯林手里的橘子突然迸裂,橘色的汁水溅在了白色的病床上,他瞪了郁白一眼:“我不做小三,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郁白塞给他一张湿巾,把被他捏破的橘子扔进了垃圾桶,“你还挺有原则,赶紧擦擦,瞧你,激动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当小三,破坏人家家庭了?你说结婚了,那不是你自己以为的么?你现在才见一面,看人家戴个戒指都给你难受成这样,真不明白你当初是怎么忍住的。”
“他来送剧本,本子不错,但我出于私心,给他驳回了,他——他走的时候,有些生气。”晏伯林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但过两天我要出差,至少两个月,两个月啊......”
郁白瞅他一眼,诅咒陆若名莫须有的婚姻:“两个月?那不是正好过冷静期,可以拿到离婚证么?晏副主任,你还有机会。”
晏伯林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说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那么一说,你还是先搞清楚人到底结没结吧你。”
说了一会子话,有些累,郁白朝他扬扬手,有气无力道:“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回去注意安全。”
晏伯林走出去,又转过身,思考了片刻,沉吟道:“你还是和你家那位说一下你住院的事儿吧。”
郁白一想到他家秋老师泪眼汪汪的模样,顿时心乱如麻,说个屁,晏伯林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懂什么,他闭着眼,搪塞道:“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