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动
小说: 他养了初恋的白茶花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数:2521 更新时间:2023-01-22 12:06:44
他靠在陆若名胸前,听到心脏跳动,激烈又兴奋。
砰,砰砰,砰砰砰……
越跳越快。
在万米高空,于蓝天之下,穿行于白云之中,陆若名以鼓噪的心跳安抚晏伯林的不安情绪。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没想过暴露软弱,可惜无处可藏,所以把任性拿捏到底。
手里攥一截对方的衣角,呼吸不稳,后背冷汗涔涔,嘴唇失了血色,鼻尖上也冒出了小汗珠,晏伯林头埋得丢,似赧然,似贪恋,没忘记点明醋意,瓮声瓮气命令:“不许再提王家岐。”
“滴——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将于四十分钟后抵达萧山国际机场,卫生间已停止使用。请您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调直座椅靠背。客舱已停止服务,谢谢您的配合。”
偏偏广播不解风情,棒槌地维护晏副主任的气度,一句呢喃细语声如蚊呐,陆若名只顾按捺心跳,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
况且,晏伯林如今的性格,问了他也不会说第二遍,所以他没出声,而是轻拍他的肩,用温柔的动作回应他。
飞机下降,失重感越来越强,晏伯林在发抖,两个座位间的扶手被拉开,陆若名长臂一勾,把晏伯林兜头圈入怀中。
如果你还愿意,害怕的时候,我永远是你的降落伞。
后排的人也因为剧烈地震荡醒来,他摘下眼罩——正是把陆若名坑上飞机的王家岐。
选座的时候靠窗座位已经被人选走了,他们只好分开坐。
晏伯林上了飞机就蒙在毯子里,因此他没有见到姗姗来迟的陆若名和王家岐。
王家岐还处在梦醒时发懵的状态,歪着头想叫陆若名,却从座缝儿中看见陆若名怀里抱着个人。
还特么是个男的!!!
王家岐震惊无比。
什么情况,陆若名这是在搞什么飞机情缘?
持续降落的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一千多秒的时光被拉得绵长,陆若名盯着缩在他怀里那颗毛毛茸茸的脑袋,大吉岭的味道再次把他拉回了十年前。
他不太友善地回答了晏伯林,和其他人把器材搬上车。9人座的金杯,座位并不舒适,对晏伯林来说,更是新奇的体验,车子往黄泥巴路的山村开去,车晃得厉害。
最后一排放了道具,不能坐人。
他们一行7个人,坐得紧紧巴巴。
陆若名靠窗坐着,晏伯林挨着他坐下,张方舟坐在他旁边,右边还挤了个人。
晏伯林不想人挤着陆若名,便小心地隔开了些距离,和张方舟手臂挨着手臂。
陆若名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晏伯林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南方的秋并不荒芜,田野里金灿灿的一片,他们追逐着夕阳,和行道树擦窗而过,那一晃而过的牛群被包着头巾的长者牵引着,“哐——”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所有人惯性向前俯冲,中间的人没有把手,本能地就近抓住旁边的人。
张方舟抓住了晏伯林的膝盖,晏伯林双手“啪”一下快速撑在前座,可是——
陆若名右手拦在他腰前,左手攥紧了他的手臂。
所以啊,人的本能,其实很难战胜。
它总在不经意间,不可控制地,毫不掩饰地,不加修饰地,败露出你的心思。
晏伯林显然因为陆若名的动作很搞笑,他笑兮兮道:“嘿嘿,学长,我没事儿。”
少年晏伯林,眼睛大而圆,挡不住的朝气,眉宇间英姿飒爽,是女生眼中的“梦中情郎”,在陆若名看来,毫无疑问是帅气的,并且是过分帅气,有些扎眼。
陆若名淡然地应了声“嗯”,便松开了手,低声问司机:“怎么了师傅?”
司机用浓重的澧县口音,说遇到一头横穿的小山羊,险些撞上。
晏伯林是地道北方人,张方舟来自河北,李以阳是个豪爽的东北女孩,谁都听不懂司机在说什么,除了陆若名。
陆若名普通话标准,没有半点儿南方口音,也从未对人提及自己的家乡,寒暑假其他人都忙着买票,而他从不在意这些事。
就好像他孑然一身走来,只有前路,没有来处。
可人怎么能没有来处,陆若名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天色越来越暗,泥巴路不好走,陆若名用普通话和司机说,慢点开,不用着急,司机同样用蹩脚的普通话谢谢他。
晏伯林突然反应过来,澧县——澧,不就是陆若名的澧么?陆若名又恰巧能听懂澧县方言,会不会......当时他来不及问,司机按照陆若名的叮嘱,在山路上以三十迈的速度晃晃悠悠地往目的地。
晏伯林被晃困了,眼睛都睁不开,夜幕笼罩下来的时候,晏伯林的眼皮越来越重,瞌睡虫爬了满身。
他开始小猫钓鱼,随着车身晃动,陆若名余光瞥见一眼,想到破壳而出的豆芽菜。
晏伯林长得白白净净,完全不像能吃苦的模样,抱着手臂的手指圆润饱暖,没有一个茧子,指尖是藕粉色,指甲盖平平整整。
这样一个人,他极擅长运用镜头,陆若名看过他的作品,当时他并不认识晏伯林,只是觉得,这位同学电影造型和摄影造型这两门专业课,一定出类拔萃。
晏伯林的镜头极具冲击力,他把细节放大,那是他眼中的世界,干净,纯粹,就像他这个人。
所以,他和晏伯林这样的天之骄子云泥有别。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啪嗒——”晏伯林的头撞在了前面的靠背上,脖颈被抻得有点痛,他囫囵揉了两下,便没有再管,继续低头睡觉。
一、二、三......在数到第四秒的时候,陆若名身上一沉,晏伯林靠上他的肩。
陆若名怔了两秒,余光里,晏伯林似乎觉得骨头咯脸,循着热源,往更柔软的颈窝蹭过去。
温热的鼻息落在颈侧,晏伯林身上有淡淡的木香拼命往鼻腔钻,两相折磨,某些荒谬的反应冒出来,吓得差点当场把晏伯林掀出去。
万幸他穿了一件长风衣,盖住一切不成体统,和自己对晏伯林无所遁形的想法。
少年滚烫的热情不足以融化冰山,但足以温暖陆若名的满心疮痍。
他当然也喜欢的。
很肤浅地讲,晏伯林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一张脸白净清秀,眼睛狭长多情,就连圆圆的鼻尖,都可爱非常,这样的帅气大男孩,谁不喜欢呢?
他也喜欢。
陆若名生在泥潭,而晏伯林是悬在天边的月亮。
月亮是高高在上清清白白让人仰望的存在。
他无比庆幸,晏伯林是月亮。
无论如何忙碌于弯腰捡地上的六便士,他都会贪心松懈片刻,起身仰头偷看一眼当空皓月。
那个时候,他不得不怯懦,只敢偷偷瞧一眼,不敢贪恋更多。
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累坏了,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阒静一片,一声无奈的叹息无处可藏。
张方舟见状,怕陆若名觉得晏伯林讨厌,说:“陆哥,让他靠着我吧,”说完主动去扒拉睡梦中的人。
陆若名却拦住他,竖着食指在唇边说:“嘘。”
他的动作和声音都很轻,还是惊动了肩上的人,晏伯林不高兴得扭扭脸蛋,没醒,含混嘟囔:“陆若名,别动。”
这是晏伯林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叫他陆若名。
色授魂与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动。
北方人普通话都差不到哪里去,唯独晏伯林能把卷音发得那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