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凌霄转头看向顺安，眼神冰冷，像是在说：看，这就是你给朕找来的人。

顺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怨的问莫问君：“道长为何害我?”

顺安跟了赫连凌霄多年，深知他他脾性，刚刚进门时虽问责他，但多少还是对莫问君抱有一些期望的，所以震慑莫问君的成分居多。

可此刻不同了，赫连凌霄是真的怒了。

莫问君对上顺安的眼神微微一愣，丝毫不慌道：“我也没说皇后没救了不是？”

赫连凌霄再次将目光投向他，冷笑道：“道长常年在山中修行，可能不知道朕登基前的事情，朕这个人急不得，急了就喜欢顺手杀人，所以还望道长有话直接言明比较好。”

“哈哈哈！”莫问君哈哈大笑道：“不愧是九五至尊，爱好都如此奇特！”

赫连凌霄微微蹙眉，对这个道士越发厌恶。

莫问君也不知道是卖够了关子，还是被赫连凌霄的话震慑住了，止住笑意道：“皇后娘娘之所以天生病弱是因为她前世魂魄有损，若不是她与陛下您缘定三生，注定是皇后命，她出生之时就该夭折了。”

莫问君顿了顿又道：“皇上可知皇后娘娘前世为何会损了魂魄？”

“为何？”赫连凌霄问。

莫问君顿了顿，装模作样的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哼！”赫连凌霄拂袖道：“那就请道长直接说说该如何救治皇后！”

赫连凌霄觉得跟这个道人说话简直比跟朝堂上那些老迂腐说话还费事！

莫问君似乎毫无所惧，但到底没再啰嗦，直接道：“昆仑雪山之巅长着灵药冰莲，可滋补魂魄。”

“道长可将冰莲带来了？”赫连凌霄冷冷问。

他直觉这道士没带。

果不其然，莫问君脸上的淡然出现了些许皲裂，“额......实不相瞒，贫道之所以下山，是因为在修行时不慎损了根基，已时日无多，修为无法再精进，想着趁最后的时间体验一番这人间烟火，也在受不住那雪山之巅的极寒。”

赫连凌霄快步走到大殿主位上坐下，冷冷掀起眼皮：“那么朕要你何用？”

赫连凌霄尊重修行之士，但并不多尊崇。在他看来，修行之士与官员、商贾无异，不过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不过官员、商贾求求权、求财，修士求长生罢了。

如果此修士于他无用，便是一个普通百姓，如果这个百姓耽误了他的事，便是刁民！

莫问君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面向赫连凌霄道：“等陛下带回冰莲，便需由贫道施法为娘娘补全魂魄。”

赫连凌霄敏锐的捕捉到了莫问君话里的重点，“你要朕亲自去雪山采药？”

莫问君点头：“正是。”

赫连凌霄冷笑：“道长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冰莲有灵，无缘之人就算是把大雪山搬过来一寸一寸的找也未必能见到冰莲，但贫道算过了，陛下您正好是与那冰莲有缘之人。”

顿了顿又道：“陛下可知自己为何会因娘娘的一曲琴音便心弦大动？”

赫连凌霄眯了眯眼，心里明白莫问君这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能力。

毕竟他因琴音心动之事，除了他本人与钰琛无人知道。

他从未对外人提起此时，相信钰琛也不会提。

“为何？”赫连凌霄问。

莫问君甩了甩拂尘，答非所问：“陛下此时若选择放弃皇后娘娘，百年之后必定后悔。”

至于缘由，其实他在前话中就已经言明。

赫连凌霄未必信所为的原定三生，但心动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往他常年冰封的心里注入一丝温度，他很喜欢。

只可惜皇后身子羸弱，从那以后便再没拂过琴。

如今北辰江山稳固，周边诸国俯首称臣，百姓安居乐业，朝臣忠义贤良可担大任，兵权掌握在他老师乐天翊手中，他离京一段时间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

“道长神机妙算，自然知道皇后已时日无多，朕虽未天子但也不似道长会腾云驾雾，朕该如何往返雪山？”

莫问君道：“冰莲乃灵物，虽与陛下有缘，但也需陛下心诚而往，方才能见。”

“意思是要我一步一步走过去？”赫连凌霄道：“朕倒不怕吃这点苦，但皇后等不了！”

昆仑所在的地界如今已被纳入北辰版图，赫连凌霄倒不用担心太多。

但从北辰国都前往昆仑，其间数千里路程，就算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也要月余才能到，再加上昆仑雪山从未有人踏足，凶险可见一斑，这药何时才能带回？

莫问君干笑道：“倒不一定要一步一步走，总之用陛下自己的方法过去就行。”

意思就是不能靠修士帮助。

“至于皇后娘娘这里，陛下大可放心，贫道虽然修为受损，但保皇后娘娘两年性命还是可以的。”

话锋一转，又道：“但补魂一事，还是越早越好，晚则易生变故。”

赫连凌霄点头：“这朕自然懂得。”

他决定要就皇后，不是因为莫问君那句“百年之后定会后悔”，而是为了那唯一一次悸动，也为了承诺。

次日早朝，赫连凌霄亲自宣布了这个决定，朝堂上文武百官顿时跪倒一遍，祁齐齐高呼：“皇上三思......”

赫连凌霄冷着脸问：“三思，不可？那诸位爱卿可以其他法子可救皇后？”

左丞相南穆月与右丞相陶琦墨遥遥对望，然后上前道：“皇上，您是皇后娘娘的皇上，但也是天下百姓的皇上，还请皇上以天下百姓为重！”

“朕当然知道以百姓为重。”赫连凌霄道：“多年朕在不牵连百姓的情况下救治皇后有何不可？”

赫连凌霄登基三年，虽然算不上暴政，甚至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善于听取建议，但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还从未有人能劝阻。

南穆月心里苦，他这个两朝丞相，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为了一个女人枉顾朝堂，涉险雪山？

哪怕那个女人是皇后，哪怕不会耽搁朝政，但就这事情本身也难免遭人诟病！

实在太过荒谬！

南穆月正想着更加有力，又不至于得罪赫连凌霄的说辞，有一人跪到他旁边，声如洪钟：“皇上，皇后娘娘乃是老臣之女，皇后之病乃是先天所带，老臣这个当父亲的责无旁贷，还请皇上准许老臣前往雪山为皇后采药，以弥补作为父亲的失职。”

是护国大将军乐天翊。

若这朝堂之上除了皇帝还有谁想救皇后性命，那必然就是大将军乐天翊了。

皇后乐容乃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十分疼爱。

但他不想让赫连凌霄涉险的想法跟南穆月等人是一样的

所以他没有劝赫连凌霄放弃乐容，但却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赫连凌霄自小冷心冷情，但对这位从小教他武功的老师倒是一直敬重有加。

放缓语气道：“老师年事已高，还是好好留在京城颐养天年罢。”

自崇德皇帝之后，北辰国力跌入低谷，直到先皇时期才渐渐好起来。

北辰危难之时，周边诸国纷纷举兵来犯，占据了北辰边境大片土地。

乐天翊作为初代护国大将军的后人，自小便跟随家中长辈征战沙场，抵御外敌和收复土地，最终凭借赫赫战功成为北辰建国以来的第二任护国大将军。

但因为一直忙于征战，乐天翊直到不惑之年才娶妻生子，如今依旧身子骨硬朗，但已是七旬高龄。

乐天翊听了赫连凌霄的话，不想服老却不得不服，咬了咬又道：“那就请皇上准许犬子替老臣前往！”

说罢想起赫连凌霄刚刚说了“有缘人”一事，又补充道：“犬子乃是皇后娘娘亲弟，他与能救皇后娘娘性命的冰莲也该是有缘的。”

乐钰轩跪在后排，听父亲提到自己，也连忙上前，“皇上，臣愿前往雪山为皇后长姐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