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功夫，这碗粥便见了底。

大概是吃了东西，拂熹虚空的精神也得到了充盈，他突然孩子气的把碗摊在秦洲面前，晃了晃，一点汤汁都没有，“喝完了。”

秦洲也笑着放纵他行为，接过碗，凑近佯装确认了看看，“嗯，很干净。”

拂熹又笑了笑。

在秦洲面前，他不需要任何假面，秦洲说过，他可以卸下自己成年人的面具，只要他高兴，什么样的脾性他都会照顾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雷池一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旖旎起来。

以前秦洲看着拂熹的眼里总有压抑的克制，现在他看拂熹的眼神，有浓浓蔓延的温柔缱绻，也多了几分身为男人独有的占有欲。

但秦洲还是保持了点冷静，因为从他进门到此刻拂熹并没有表现，他不知道他的小师弟是不是记得昨晚的事情。

他不敢赌小师弟记得的可能性，只敢偏向拂熹不记得的可能性。

他承认他贪恋昨晚的一切，但不敢迈出那一步，若是拂熹不记得，那便是给了他压力。

可是彼时小师弟躺在他的床上，这般天真如孩童的模样又让秦洲无可自拔的心痒。

“明天旭峰的案子开庭，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会不会紧张？”

“不会，我相信师父可以大杀四方，管他什么牛虎蛇神一样收入囊中，旭峰再怎么狡猾又如何，只要放块品质上乘的精肉，再怎么会变的老狐狸也会上当。”

“师兄等着看，这个案子一定会胜诉。”

秦洲宠溺的摇了摇头，没忍住笑出声，他这小师弟真是越发可爱。

“你倒是信心十足，可惜方律身上压力就大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梦里会不会因你梦到和人家打官司。”

拂熹听了，不由真生出他师父在梦里和人家在那里拍案打官司的场面，顿时好笑出声。

“希望师父能做个好梦。”

拂熹是从秦洲家跟他一起出发去律所的，今天是周末所以路上很空，开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律所到了。

拂熹推开门下车，秦洲在停车，他站在一边等秦洲停车，天气太热，手里的冰饮都快见了底，拂熹被热的有点躁。

这时他手里抓着的手机突然一亮，‘叮咚‘一声。

他低头翻过，点开屏幕，萧予征发来的。

“想让我帮你，就自己来找我。”

拂熹看着这条短信，眉头顿然一皱，莫名其妙，说话没头没尾，什么跟什么。

他正狐疑，秦洲停好车走了过来，“怎么了？”

拂熹随即关闭手机屏幕，淡淡笑了笑，“没事，师兄，我们进去吧。”

秦洲点点头。

结果，两个人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同事在工位前议论着什么，看起来气氛很不对。

拂熹扭头看了一眼秦洲，秦洲摇摇头。

这时，杨新元突然走上前来，一副火急火燎天要塌的表情，“你们俩总算来了！”

拂熹本来就稀里糊涂，杨新元这一出更一头雾水，“怎么了？”

“具体你让方律跟你说吧，我只能告诉你，警方传来消息，方律之前追踪了几个月的案子嫌疑人死了，现在证据链突然断了，方律和丛律正在会议室紧急讨论这件事。”

“什么？！”

-

拂熹在会议室门口等了很久，办公室紧闭的门才被打开，秦洲本来是说一起等，但这个案子毕竟是他和他师父追了很久的案子。

其中涉及的关系网实在太复杂，原以为只是单纯复杂，可如今闹出了人命，作为NOD药物案关键证据的嫌疑人居然死了！？

现在警方还没有出具嫌疑人死因，那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有危险，至少能让秦洲置身事外。

拂熹尊敬的向面前这个同样和方仲未在法学界有着名厚声望的中年男人弯下脊背，“丛律。”

丛律微微颔首， “找你师父。”

“是。”

丛律拍了拍拂熹的肩膀，像是交托他重任，“进去吧，你师父在里头，好好安慰他。”

拂熹推开门，果然看到他师父坨着背，捧着脑袋坐在会议桌前，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怯场，丛律都安慰不了的人，他一个后辈行吗。

他的师父曾是法学界的不败神话，如果进去，他该说点什么合适？

拂熹觉得又说不出来。

杨新元突然那么给出一个炸弹，他刚刚完全凭着一股血气到了这里，现在冷静下来，NOD案对他打击也不小，

他也是NOD案的代理律师。

现在，他还没想好怎么消化和缕清。

里头的人像是感受到门口有人，和他心中的徘徊纠结，从捂头沉思中缓缓抬起了头。

视线一对。

拂熹不自觉紧握门把，下意识喊出声，“师父。”

方仲未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来师父身边。”

拂熹越过ppt面板，径直走向方仲未指的位置，在他身边坐下，“师父，你......”

他其实想问，师父，你还好吗？

可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师父，一直屹立在律所这座巍峨之巅的大山仿佛开始摇摇欲坠，似有大厦将倾的覆灭感。

方仲未也确实到了退休的年纪，只是他一直放不下那些未结的案子，放不下他还无法独自历经风雨的小徒弟，他还没有经历过那些职场政法界很有可能会遇到的贿赂谄媚，万一这棵苗子歪了，那他一切苦心尽废。

就算拂熹不说，方仲未也能感觉到，他摇了摇头，像丛律一样，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不要担心，师父没事。”

拂熹这才倏地一下觉得心里宽慰了一点。

方仲未是他重要的恩师，是引路人，他没法看着如此重要的人有事。

“其实事情也没有完全糟糕到要重新开始的地步，NOD案的嫌疑人虽然死了，但师父这里有一段警方提供的录音。”

方仲未随即从口袋里把一支录音笔拿了出来，按下播放键，一阵短暂的杂音之后，拂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拂熹疑惑的看向方仲未，“张国？”

“是他。”

接着，录音笔里传来张国稍显磕磕绊绊的开场白，听起来他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