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又林的十八岁
小说: 现在正在分手中 作者:姜骑驴 字数:2022 更新时间:2023-06-03 05:35:57
公司给的假期已经结束了,队员们陆陆续续地回来。
李又林哭丧着脸吃我给他做的早饭,周佳能说他像个披麻戴孝的小寡妇,李又林也不反驳:“对啊,我在祭奠我和顾墨的二人世界。”
经纪人教育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活动了,要注意身材管理,别到时候在镜头上肿得像发面馒头。我看着手里满得吓死人的行程表,安慰经纪人:“上镜问题完全不用担心的,就这行程跑下来,连人带盒拢共不会超过十斤。”
李又林的衣柜成我俩的共享衣柜,我聪明的很,专门找那些有瑕疵有特点的衣服和配饰,有多余线头的毛线帽,纽扣碎掉一角的衬衫,好让粉丝一眼就辨认出那是李又林的,而不是出自一个商场的同款。
我居心叵测,李又林像个傻呵呵的冤大头,还高兴地很,巴不得我整天穿着他的衣服招摇过市。
2011年monsters参加的第一个访谈综艺上,主持人问我:“有没有一个成员是你想要吐槽的?今天给你一个机会,你大胆地说出来。”
大家都以为我会说出周佳能的名字,因为团队里我俩算是欢喜冤家打打闹闹的类型,连周佳能自己此刻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我的眼神从周佳能身上划过,落在了他旁边的李又林身上。
“非要吐槽一个的话,那就又林吧。”我举着话筒,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他真的就像个小孩子,很粘人,而且他超幼稚,晚上睡觉还要抱毛绒娃娃。”
周佳能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不甚在意地转过脸,没再看他。
公司给李又林的人设是高冷贵族,这个人设如今提起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可是在那个矫情的言情小说泛滥,大家还在热衷于在橙光游戏里玩明星同人作品的年代,这个人设别提多吃香了。
我故意的,我想让大家知道,被粉丝当成小说里霸总代餐的李又林,在镜头前沉稳又彬彬有礼的李又林,在面对我的时候,是独一份的面貌。
再酷的小狗也会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柔软的肚皮撒娇,那个能让李又林依赖的,不是大家从前在心里预设的某位队员,而是我顾墨。
经纪人站在台下,听到我这话时愣了几秒,连忙摆手示意主持人转移话题。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卖腐这条路任重道远,以后有的是机会。
主持人打着哈哈说可真是看不出来李又林是这种孩子,结果还没来得及按台本走流程,李又林把话茬给接过来了。
“虽然哥哥说得对,但我不会改的。”
李又林笑得眼睛弯弯,有种和他平时在镜头中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古灵精怪,他兴致勃勃地讲起只有我们两人在宿舍度过的上个冬天,讲我煲的汤,将我开车接送他上学,他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最爱的玩具般炫耀着我对他的好。
他还从没有过在节目上说话说得刹不住车,还得其他人想方设法地岔开话题拦他。
我在心里庆幸李又林正好蠢蠢的,看不清我的把戏,甚至还能误打误撞地配合我。
看着自己逐渐上升的热度,我有时候也会奇怪,队内人气高的成员不止李又林,我明明可以退而求其次,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
但其实我自己清楚答案,只是因为过于卑劣而不想将它作为答案。
因为李又林喜欢我,这份喜欢就是我最好的底牌,别的人可能会为了利益随时背叛我,但李又林不会。
李又林的课结业了,那天正好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我们在繁忙的行程中抽出一天得以喘口气,李又林还要去参加结课考试。
周佳能大早上冲到楼下早餐店买了两个茶叶蛋一根油条,非逼着李又林吃,他说你小子要尊重公序良俗,我妈说了,考试前都得吃这个。
李又林死命摇头,他说你这不对啊,我们是按ABCD评级的,你这封建迷信专业不对口啊。
那天天气不太好,瓢泼大雨,没到五点天就黑压压的,云层厚重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我不太喜欢潮湿的下雨天,空气里掺杂的泥土气息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人行道的砖缝里潮湿发霉的青苔。
我从后备箱里摸出雨伞,艰难地跋涉,不断调整雨伞的角度,试图不让风把它吹得翻面。我有些无语地埋怨李又林怎么偏偏在这样的天气里考试,又有些担心没办法给他过个生日。
平时等李又林下学,我百无聊赖时也会在这周边逛逛,所以我清楚在哪个位置可以买到生日蛋糕,但我好不容易走到位置,却发现店里的灯光是暗着的。没人想在这种鬼天气里上班,我能理解,但当我踩着被雨水灌透了的运动鞋,找了附近所有的定制蛋糕门店,却一无所获时,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我退而求其次,买了几盒TimTam的饼干,堆在被我压扁的饼干盒子上,我尽量把它们堆成与蛋糕相似的模样。
云层连仅剩的日光都没放过,将它们统统吞噬,黑夜笼罩的人行道上,路灯点亮的那一小方空地,能看见细碎的雨点在废物,李又林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我对他说了声:“生日快乐,李又林。”
十八岁是一个荒唐的年龄,它是残酷的终结,也是璀璨的新生,我妈说她十八岁的时候,连走路都不愿好好走,时不时就要提起裙子转一圈。而我的十八岁,浸泡在暗无天日的练习室,挣扎在世人鄙夷或不屑的唾沫星子里。
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十八岁的李又林。
他肩膀上的布料被雨水打湿,手里的背包也被雨从灰色染成了深灰色,他有些傻兮兮地抹了把脸颊上的湿润,呆呆地坐在被他布置得像芭比衣橱一样的副驾驶座上。
我腾出一只手去擦他脸上的水,问他:“淋雨了吗?这样大的雨,伞是不管用了。”
他摇摇头,非常诚恳地告诉我:“没有淋雨,是我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