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光亮从缝隙中透过来，在幽暗的地道中仿佛来拯救他们的希望。

“到了。”

山月的话语让苏玥松了一口气，对于黑暗的恐惧，从小便开始了，因为怕黑总是钻进师父的被窝，然后被师兄提溜出来，钻进师兄的被窝又会被他笑话。

山月小心翼翼掏出钥匙打开锁扣。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众人都眯起了双眼，难以适应。

短暂的失明之后，众人重返地面后打量着周围，进入视野的一个简陋但整洁的小屋，屋子很小只放了张床和一个柜子，剩下的位置就只能够供几人站着。

“为什么挖这个地道？”梅子青发话了。

山月叹了口气说道无奈的说道：“为了钱，我很需要钱。”

片刻沉默，突然肖琅递了个钱袋到山月手上，“这些是我们进来的报酬。”

听上去冷冰冰的声音反而异常温暖，山月泣不成声，“恩人，这，我不能收。”

“这是报酬。”肖琅平稳的声线透着一股不能拒绝的气场。

山月捧着钱袋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里的钱可能他一辈子也挣不到，但是有了这些霜儿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他就可以去把水月找回来了。

“山月哥哥，是你在外面吗？咳咳。”柜子后面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是我。”山月露出焦急地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柜子里的暗门。

里面是比外面还要宽敞的一个房间，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和山月有五分像的五官，但是皮肤和青黑的山月不一样，惨白的皮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怎么了，是不是难受了？哥哥现在就去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病。”

“山月哥哥，霜儿不想吃药了，咳咳，咳咳......”

“霜儿，听话。”山月心疼地给女孩顺着气。

女孩还是咳得厉害，山月急得去桌上拿药。

“山月哥哥，水月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我怕，咳咳，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眼泪从少女眼角落下。

少女转过头去不想让山月发现，然后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众人，露出错愕害怕的表情。

“呃，你好呀，霜儿，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苏玥。”苏玥冲着虚弱的少女嘿嘿一笑。

“山月哥哥的，朋友？”霜儿紧张的攥紧被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看上去确实不像来讨债的那般凶神恶煞，要是躲在这还能被追上门，她真的不懂要怎么办了，她不想再拖累山月了......

“霜儿，别怕，他们不是坏人。”山月热好提前煎好的药，苦味弥漫在窄小的空间里。

只剩最后一副药了......

山月摸了摸肖琅给的钱袋，有了这些说不定可以吃上更好的药，说不定霜儿就能治好了。

永夜之国，如其名，永远处于黑夜之中。

没有阳光，尽管鬼族身体比平常族类更加强大，但是常年终夜阴冷，环境脏乱，患病的概率要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没有阳光也就导致这里无法生长常见的药材，对于他们来说药材和宝物没有区别。药材几乎都是他国进口而来，但这几百年永夜锁国导致药材越来越少，普通鬼族大量减少，头顶的黑夜似乎更深了。

普通的鬼根本就买不起药材，生了一点小病就容易要他们的命。

这也是鬼族虽然最长寿，但鬼族的数量却一直没有增长的原因。

“山月大哥，这是色痨，光煎熬百合、苏叶是不够的。”苏玥皱起眉头，有些担忧。

“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山月的眼睛亮起一丝希望。

“这小狐狸师从青丘大名鼎鼎、威震四方的大医仙，你可放心。”

“阿嚏。”谁在背后骂我？欧阳南坐在躺椅上感觉被后凉飕飕的。

山月立马跪在苏玥面前：“还请医仙救救我妹妹，这里的大夫都说......”

说到这里，山月有些哽咽。

“山月大哥快起来，我没我师父那么厉害，但这个色痨我确实见过不少，修养及时是可以痊愈的。”

“只要能治好霜儿，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还不能确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可以，让我给霜儿把脉便可对症下药。如果不是太严重调养过后便可痊愈。”

“此言当真？”我找过大夫，“说她是绝症，只能靠煎服清热解毒的药续命。”山月有些激动，青丘人杰地灵，不乏医术高明之人他现在愿意赌一把。

“虽然是顽症，但未必是是绝症。”

苏玥说着便走到少女床前，少女还是攥紧被褥呆呆的看向山月。

“霜儿不怕，他们救了哥哥，这些人不是坏人。”山月抚摸着少女的头顶。

少女放下戒心，朝苏玥伸出手。

苏玥看着瘦骨嶙峋的少女手臂，有些心疼，自己原来也是这样身上没二两肉，后面都被师父师兄喂胖了，看着同样瘦弱的山月。

这就是鬼族的百姓吗？

看着苏玥紧绷的小脸，山月有些担心，焦急道：“医仙，我妹妹情况如何？”

“寒气已经蔓延至全身，霜儿这身体还是至寒之躯，想要彻底治愈，调养必需千年沙参。”

“只是这千年沙参不太常见，我这也只有些百年沙参

苏玥往霜儿眉间注入治愈灵力，病痛的折磨肯定日夜难眠，这样兴许可以让她能睡上安稳觉。

“霜儿需要好好休息，有笔纸吗？”

山月连忙拿出旧书页和笔墨，有些局促。

苏玥写下药方便放在一旁。

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折扇，这个收纳宝物是十岁生辰时师父赠予他的礼物。虽然远不如肖琅那个乾坤袋浩瀚无边，但是每一折都能储存不少东西，分类别用，刚好合适拿来储存药材。

“茯苓、白术、桔梗、当归......”

苏玥数着每一昧药，称量......

大家都没出声打扰，苏玥专心于药材。

霜儿昏昏欲睡，山月则震惊于苏玥拿出如此多的药材。

肖琅则专心看苏玥，梅子青则饶有兴趣带着笑容看着肖琅，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好了！”苏玥兴奋地抬起头便看到这一场景，肖琅立马别过眼神看着包好的药材。

山月眼里的感动，一张恶鬼的脸却挂着慈爱的表情让苏玥一激灵。

“这是煎服的药，两日一包，另外这个是造血大药丸，月服一粒，这里有三粒。”苏玥拿出个小瓶子装好，嘱咐道。

“医仙恩情无以回报，若有需要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山月紧紧握住苏玥给的药包。

“啊，哈哈哈哈，行医救人乃医者本分，而且你还带我们进来了，我们以朋友相称就好了。”苏玥笑嘻嘻地伸出手。

山月凝视苏玥良久，苟活几千年，看尽世间冷酷，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暖真挚的眼神。

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回握住苏玥的手，和人一样温暖如旭，太阳是这种感觉吗？

几千年来蜷缩在不见天日的地下，隐藏于黑暗之中，丑陋的活着，他这种低贱的存在真的可以触摸这么温暖的“太阳”吗？

“哎？你别哭呀。”苏玥手忙脚乱地想要给他擦泪却被一把薅住。

肖琅一手薅住苏玥后衣领，一手递过手帕给山月。

“谢谢。”山月看着干净整洁的手帕，如肖琅本人一般。

看着自己黢黑脏兮兮的手，山月拿着手帕都惶恐。

“手帕就是用来擦的。”

“谢谢。”山月只能不停的说着谢谢，这几千年来未曾见过善意，几千年来紧绷的神经，在黑暗处颠沛流离尝尽苦难。

如果说苏玥像太阳，那肖琅就如那月亮，平静而温柔。

他希望这两个小小少年永远不要经历苦难，永远这么纯真良善。

山月低下头，曾经的他，大概也有天真善良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