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看的围观的弟子愣住了，倒吸一口凉气，在看到孟长留被那一掌打的狼狈样，头发散落，衣衫染血的模样时，柳玄霄的双目顿时通红，那样一个仙风道骨的人，现在却如被丢弃的草履一般。

他突然想到了那日同孟长留下山行医时，遇到巴蛇族时他与之搏斗时候的样子，可那时的他即使身上负伤，再痛也只是单膝跪地撑着，更加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可以保护他，可这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孟长留表情痛苦，却仍旧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踉跄着走向剥皮老祖，扑通一声又单膝跪在他面前。

剥皮老祖闭了闭眼，似是也有些难以下手，但仍是伸手再次打出那不留情面的一掌。

孟长留几乎是没有反应的时间，重重倒在地上，又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他想再挣扎地爬起，可尝试了几次都无果，身上应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再打下去大师兄会死的”

“师傅平日里十分和蔼，就算再不喜大师兄也断不会如此对他，为何这次下如此重手”

弟子们在一起议论着，有人同情，有人不解，也有些与孟长留先前就有矛盾的有人觉得这是活该，一脸戏谑样子。

人群隐秘之中，云师弟姗姗来迟藏在其中，紧紧注视着孟长留，眼里满是担忧。

柳玄霄眼睁睁看着这两掌，却无能为力，他奋力挣脱着，脖颈处青筋泛起，也未察觉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因为自己本就不是人类，也从未体会过人类的七情六欲，更未体会到悲伤心痛之情，如今算是切实明白了，原来最大的痛苦不是身体上直接传来的的，而是心上的痛苦，自己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孟长留挣扎了好久，终于能站了起来，可没走几步又倒了下去，在一片唏嘘声中又重新站起来，跌倒站起来跌倒站起来，重复了几次之后他终于又跪在原来的位置，等待着最后一掌的惩罚。

或许是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慑住，无暇顾及别的事情，柳玄霄察觉到两边按着自己的弟子手松了许多，他即刻拽出嘴里的布团一个健步飞冲出去，在剥皮老祖打下那一掌时挡在孟长留身前。

在所有人的惊叹中，他倒在了孟长留的身前。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章似乎不重，柳玄霄并没有被击飞，也没有吐血，仍旧躺在原地。

出柳玄霄意料的是，自己虽然感到胸前一片疼痛，可当后背落下时与坚硬的地面碰撞是也未感觉到异样，后背有隆起的东西在保护他

定是玄鸟一族的保护羽在保护主人，他嘶了一声，两腿一蹬直接坐了起来，讽刺道：

“老头，看来你不行啊！”

剥皮老祖大怒，就要升起手来再击第四掌，云师弟突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跪倒在他面前。

“师傅！这三掌惩罚已经结束，你不能再打了！”

他死死抓着剥皮老祖衣角，苦苦恳求着，让他的手臂不能落下。

孟长留慢慢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柳玄霄，眼神中并没有感激或是欣喜神色，木木地举起了左臂。

“师傅，现在该到了第二个惩罚，自断一臂”

柳玄霄大惊，就要起身去拦，大喊道：

“孟长留！你真是个疯子，你还真要断臂吗？我不需要你为我受罚，我不欠你的！”

他的胸脯依旧疼痛，让他起身的动作慢了许多，在眼睁睁注视下，孟长留一道心源之力极其快地砍下，一瞬间他的左臂断开，滚在了地上，他表情痛苦，重重地跌倒在了血泊之中。

“孟长留！”

柳玄霄满含泪水，接住了倒下来的孟长留，那铁链捆绑自己的时候只是划破皮肉陷了进去便如此疼痛，令他久久不能忘却，自断一臂，那样的苦痛定是非常人可及啊。

“孟长留，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大喊道，孟长留嘴唇泛白，额头冒汗，只看了他一眼便昏迷了过去。

“师傅，看在大师兄跟了您三百年的份上，这最后一罚就免去吧，求求您了师傅！”

云师弟不住的磕头，原本额头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破开。

弟子中有几个看不下去的也纷纷跪下来求情。

剥皮老祖居高临下，只看了他们一眼，撇过地上的柳玄霄和孟长留两人，冷冷道：

“从今日起，孟长留逐出师门，念其三百年间劳苦功高，留其在山，孟亭隔出昆峰阁，不再受屏障保护。”

说完便头也不回向后走去，隐进了寝殿之中。

留下了身后昏迷的孟长留，心痛如绞泪流满面的柳玄霄，担忧的云师弟，和几个踟蹰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帮忙的一众弟子。

“主人，您演的可真像，把宥淮仙医那副自持甚高的样子演了个十成十呐！”

剥皮老祖刚回到寝殿，一只红首玄羽的鸟就凑了上去，他整理着衣袍，听到这蠢鸟说了这句话，有些不悦，瞪了它一眼。

鸟自知失言，急忙补救道：

“主人您是怀瑾握瑜，高风亮节，自不是那小小仙医可比拟的！”

剥皮老祖没理会它，蓦地向前迈了几步，座上方形石塌上，用浅绿色术法幻化的透明罩下，跪坐着一个人，他一头银发披散，四肢都被铁链拴着，紧闭着双眸，那张沧桑惨白的脸，与站立的剥皮老祖一模一样。

“他今日可有异样？”

剥皮老祖问向那鸟

“回主人，宥淮仙医又服了一次药，十分听话。”

剥皮老祖听了这番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抻了抻袖子。

“这药还有多少?仙界那边起疑心了吗？”

那鸟像是十分高兴，在空中打了个圈才飞下。

“主人放心，那释利仙君满脑子都是一统三界，只要能祝他，他又怎会不乖乖受您的调遣呢？”

罢了，语气又变得担忧起来

“只是……他身边的那一个黑袍之人，有些琢磨不透，需得小心谨慎”

剥皮老祖围着塌上那人左右瞧了瞧，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才不紧不慢回道：

“不过是个被三界唾弃，半人半兽的怪物，有何惧怕，若是真妨碍了我们，除掉就罢了。”

说完向那鸟示意着塌上：

“看好他，这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仙医身份，我还没有当够，当然也别忘了给那边加一把火”

“是！主人，不过这孟长留挨了您一掌，想必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塌上之人忽然睁开眼睛，疲惫的瞳里布满血丝，沙哑着嗓音道：

“你...你们...想对孟儿做什么？”

剥皮老祖看他醒了并没有一丝惊讶，饶有兴趣的附身，直直盯着他

“现在担心起他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