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李霖沣刚入口的水还没下咽呢就喷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好姐姐：“你再说一遍？！”

李霖济嫌弃地后退两步，皱眉道：“Ian把花溪那块地卖给旭阳的曲冠校了。”

“不是……”李霖沣放下杯子站起，脸色少有的严肃，“真假？他这是在干嘛？那块地不是说好了……是……”

“这有什么不好懂的？”

李霖济一脸无所谓，倚着沙发看自己新做的指甲：“转让协议上的合同到期了，他当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曲冠校早想要那块地了，碍着老头的面儿一直没敢提。想来想去还是去找Ian试试，没想到真能成。”

“啧……”李霖沣听罢一脸纠结地坐回沙发，掏出了烟点上

“呼～”他吐出一口浓烟，皱着眉问，“他给了Ian多少？”

“唔……”李霖济抬手，看着指缝里泄出来的光线，用极为随意的口吻道，“五个亿吧好像？”

李霖沣被呛住：“咳咳咳……”

“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合作，那我就不太清楚了。”李霖济说，“荣安重组，他一口气又开了那么多项目，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别说，要是转给老头，还真拿不到这些钱。”

“他够胆。”李霖沣喝了口水才缓过来，掸了掸烟道，“不过也确实是他的风格，换别人还真不敢做这事儿。”

“我可和你说啊，你别掺和这事儿。让他俩自己掰扯去。”李霖济皱眉道，“我下部电影还要Ian投资呢，别因为这事儿给黄了。”

李霖沣不屑地切一声：“你那破动画电影的分红都还没到手呢就先想着这个，你可欠着他不少钱呢。”

“我那电影春节档可赚了不少，票房第二呢。”李霖济不服气道。

两人又斗起嘴来。

“都删成什么样儿了。”

“那是我想删吗？那不删没法过审啊……”

钟宇钦开完会出来，杨恺紧随其后，一边递上文件一边说：“先生，李老先生约你今晚见一面。”

“我晚上不是还有一个国际部的会议要开吗？”

他唰唰在文件上签了字递回去，快步进了办公室坐下。

杨恺合上文件看着他：“他说如果您没空，他可以来公司等您。等您开完会再聊。”

偌大的办公室，点着能够让人放松心情的熏香，丝丝缕缕侵占杨恺的心绪。

这是他推荐给钟宇钦的，这几年点得一直都是这个熏香。

他站得笔直，不亢不卑，生人勿近。眼眸低垂着，神色一丝不苟。

看似冷静，但又夹带着一丝犹疑。

他跟了钟宇钦四年，始终都猜不透他。

“非要今天见我吗？”

杨恺回：“是的。”

“花溪那块地……”钟宇钦看着他，又似乎再看别的地方，轻描淡写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

沉默寡言的助理站立着，没有回应。

“东西已经给他了不是吗？”

半晌，杨恺才沉闷得“嗯”了一声。

“所以他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钟宇钦说，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有点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睫毛打下的阴影模糊他的面容，令人看不真切。

要下雨了，办公室里却只开着一排昏黄壁灯，室内一片晦暗。

“还有多久？”

许久，他才问出这句话。

杨恺听见这话，捏着文件夹的手指陡然收紧。

但他却假装听不懂，不回答。

“杨恺，你跟了我四年零五天。”

钟宇钦睁开眼，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男子，“按照约定，今年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助理了。你就自由了。”

杨恺仍旧无言，脸色却有些苍白。

“你是个好助理，你很优秀，你的才能帮助了我很多。但你不应只待在我身边。”

钟宇钦把目光挪向电脑，“李铭泰的眼光向来不错。你继续跟着他做事，这辈子吃穿用度都可以不用愁。”

“先生……”杨恺终于开口，却没有接他这话，只生硬地问，“今晚要和李老先生见面吗？”

“见吧，他那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钟宇钦说着，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杨恺转身，犹豫了片刻，就坚定不移地走了出去。

仝远好不容易打听到钟宇钦今晚的行程，迫不及待地就告诉了刘灵柏。

“他晚上有个会议，会开得比较晚。那会儿公司里基本上没人了，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刘灵柏刚录完节目出来，疲惫得不行，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揉了揉脸道：“他身边那个跟班呢？”

“跟班？你是说杨恺吗？”仝远啧了一声，浑不在意，“杨恺你不用操心。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不过是李铭泰拴在钟宇钦身边的一条狗罢了，替主人监视钟宇钦的一举一动，然后再原封不动地汇报给李老头。”

“原来如此。”这下刘灵柏没了顾忌，“我寻思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也只是个棋子罢了。对了，还没打听到钟宇钦春节期间去了哪吗？”

仝远摊手：“没办法，他的私人行程一直都是保密的。”

“算了，先这样吧。我休息一会儿就过去。”

“呼～”仝远吐出一口烟，问他，“我有点儿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钟宇钦？”

刘灵柏鲜少和他说个人私事，被突然这么问，觉得有点被冒犯到，一下子就皱起了眉。

刘灵柏想攀上钟宇钦，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在为他爸出力的意思。

但更多的，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清楚地知道钟宇钦对自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那些小把戏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但他什么也没说，全任由他去了。虽然被撤掉了成团名额，但是却给了别人想吃都吃不到的综艺饼。刘灵柏要是表现好了，根本不愁未来的发展。

说白了，只要不触及到钟宇钦的利益，他可以完全不管刘灵柏怎么折腾。他俩现在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分割开。

因此他只是非常地爽地回了一句：“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铭泰到的时候，杨恺是要给他开车门的。

但是被他的助理卓珉桢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我来就行。”

杨恺并没有说什么，等人出来问候了一句，就领着上楼了。

“先生，您先坐会儿。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杨恺带二人到了茶室，“我去给您沏茶。”

李铭泰并没说什么，只看着年轻人挺拔的背影，神色凝重。

不一会儿，杨恺就端了茶过来，双手奉上，满目敬重。

“先生，请用茶。”

“不了。”李铭泰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了。

“好的。”杨恺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把茶放下后，转而去问卓珉桢，“卓助，您喝茶吗？”

卓珉桢面无表情地回复：“我茶叶过敏。”

“抱歉，那我给您倒杯水吧。”

“不需要，谢谢。”

“好。”

钟宇钦出了办公室，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李铭泰，而是刘灵柏。

“怎么，难道杨恺忘了告诉我今晚还有额外的安排？”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

公司门大开着，显然是杨恺为了迎接李铭泰开的。

但没想到便宜了刘灵柏，直接大剌剌就进来了。

“你开完会了？”刘灵柏直接开口就问，并上前几步离他更近了。

“有事吗？”钟宇钦往贵宾室走。

“你现在有空了吧，我找你……”

“先生，您……”

杨恺掐着点出来，不曾想居然还有外人在。

“我先进去和李老谈事，谈完了你再和我解释一下这件事。”

钟宇钦简要地说完，就快步进了茶室。

刘灵柏也想进去呢，让受挫的杨恺生硬地拦住了：“刘先生，我想您需要解释一下您为什么会在这？”

“你算个什么东西？”刘灵柏瞪他一眼。

“我是钟会长的助理杨恺。”

“呵，什么助理，不过就是李会长养的一条狗罢了。”

他这话刚好就被从茶室出来的卓珉桢听到了。

好一个狗。

刘灵柏看见生面孔，一脸地不耐烦：“怎么还有别人。”

卓珉桢面不改色地走到了杨恺身边，看着刘灵柏道：“刘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月刘总才和我说起你呢，说你年轻好胜，老是喜欢在外惹事。”

刘灵柏脸色一沉：“你是谁？”

“我是李老先生的助理，卓珉桢。我们见过的。”

“珉桢是个好孩子啊，省心。”

李铭泰看钟宇钦进来，端起了已经有些凉的茶喝了一口。

“杨恺这泡茶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我不爱喝茶，平时都是他自己喝的。”钟宇钦坐下，把手机放桌上，“好久没看见珉桢了，他忙什么呢？”

“我让他去北京办了点事儿，才回来没几天。人瘦了一圈，真是辛苦了。”

说着李铭泰把茶放下，又道，“杨恺跟着你，倒是越发沉稳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对自己要求一直都很高，做事也是滴水不漏。”钟宇钦说到这，笑了笑，“除了今晚。”

李铭泰看了一眼茶室门的方向：“谁来了？”

“一个闲人，不碍事。”钟宇钦淡淡道，直接把话题架到了花溪的事，“五个亿已经到我账户了，合同也签了，您老要不要看一眼？”

“速度倒是很快。”李铭泰笑笑，“你那几个项目都开始了？”

“是啊，钱到了，自然就要抓紧时间动工了。”钟宇钦说得十分自然，“荣安这么多员工都靠我吃饭呢，不快点怎么行。”

“你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钟宇钦很喜欢这个评价。

“那份转让合同当初是您和钟雅芸签的，我可是全程都没参与。之前我也问过您几次了，您一直都是不慌不忙地，我看着，您似乎也不是很需要那块地，不如直接转给需要的人。好巧不巧，曲冠校自己找上门了。送到手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确实。”李铭泰也没有表现得多愠怒，只是又开始说那些钟宇钦不喜欢听的旧事，“你母亲也是知道你这幅秉性，生前就没少和我数落你，做事情不顾后果，全爱胡来。本以为送你去鲁安待两年会收着点，没想到却做了更让她无法接受的事……”

“李叔。”钟宇钦粗暴地打断他，“霖沣在海南养的那个还没断呢。”

李铭泰喉头一梗，一时说不上话来。

“花溪那块儿地之前是你与钟雅芸的事，而我现在只是按照合同来处理。”钟宇钦娓娓道，“五个亿，不是个小数目，全上洋现在只有曲冠校能拿出来。您老的基金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您自己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本身也就是个挂个名而已。杨恺已经把东西送到你手上了，李叔，我的东西，您又打算什么时候拿出来呢？”

李铭泰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钟雅芸的影子。

她的儿子，一直都很优秀。

——“你就肯定我会交给宇钦吗？”

——“他是你干儿子，你是他干爹。你对他一直很好。”

——“他从没叫过我干爹。”

——“有的，你们第一次见的时候。”

——“几十年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你不给，他也会来要的。”

——“那就等那小子自己和我要。”

——“先生。这是钟会长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放着吧。”

——“先生……还没打算……”

——“我等他来求我。”

想到这里，李铭泰不禁笑出声，无奈地摇头。

“我的确是老了。宇钦啊，其实你母亲还有话让我转达给你……”

走出茶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卓珉桢给李铭泰披上外套，杨恺过去想送他俩。

“好了，别送。”李铭泰看着他，“跟着宇钦好好做事，本来就没长时间了。”

杨恺止步：“是，先生。”

等二人走了，他就听到茶室门被反锁的声音。

他心一沉：糟了！

刘灵柏等得没什么耐心了。他没想到李铭泰会在，不然早就闯进来赶人了。

钟宇钦看着他，不动声色道：“你好像不打算改掉自己这个恣意妄为的毛病。”

“钟会长，不就是喜欢我恣意妄为吗？”

刘灵柏说着，几步过去，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往前一贴，低声道：“我还可以更过分一点……”

“你想要什么？”钟宇钦饶有兴致地问，任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脱掉了外套。

“明知故问。”

一只手就要搭到男人肩上。

“你大半夜跑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难道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刘灵柏说着，双手搭在了他肩上，凑得更近了，“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落空了？钟会长……”

“理由。”

“你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刘灵柏很认真得看着他，“因为你是钟宇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