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幻境，白肆身边便一片漆黑。

他看不见任何人。

“师父？”白肆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

玄霄没有回应他。

白肆握紧手中的绳子，谨慎的往前走。

他走了很长的路，奇怪的是，这一次，路上没有任何幻象出现。

他不敢大意，走了许久，直到走到尽头，光忽然亮起，还没有真实感。

白肆回头，看见玄霄也走了出来，但是玄霄表情冷静，丝毫不见慌乱，看见白肆看他，他还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没事。”白肆抬头，看见凉亭。

他们的确走到亭中央了，玄霄和他都没事，但......唐不耀不见了。

前方的绳子不像外力斩断的，倒像是主人自己解开了它。

“怎么会？”白肆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唐道友的法器才是，可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唐道友的气息？”

玄霄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绳子，说：“我在途中看见一个人，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不过弱冠的模样，白衣，腰上坠着一枚玉佩，和那位唐道友的玉佩是一样的，上面写着个‘唐’字。”

白肆愣了愣，想起来：“那位便是唐道友的道侣，叫方知时，他怎么会在这？”

玄霄：“这种幻境对我没用，路上发生什么我都能看到，唐不耀也看见了他，我叫住了唐不耀，他说，我找到要找的人了，多谢仙尊，还叫我跟你说，别为他担心，他不会有事。”

白肆：“可是，这里看到的......不都是幻境吗？”

玄霄垂下眼，说：“或许吧。”

他解开手腕上的牵引绳，又解开白肆的，递给白肆：“他说这个送给你了。”

白肆接过，想了想，说：“我先替他保管，也许唐道友不久会回来呢？”

“为什么你认为他会回来？”

“为什么他不会回来？”

玄霄看着白肆的眼睛，没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牵过白肆的手，说：“你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不用担心那么多的。”

白肆被玄霄牵着，还没反应过来。

玄霄什么也没说，只握紧白肆的手。

......

唐不耀跟着方知时来到一座荒山。

山上有间木屋，像被人仓促的建出来的，上面的木头长短不一。

只有方知时知道他建在哪里。

他要带唐不耀去拿一样东西。

“知知——”唐不耀叫道。

方知时回过头，看着他，笑着说：“里面有一样东西，我想送给你。”

“那你呢？你不进去吗？”唐不耀问。

他来时和方知时说了一路，说方知时被陷害后他回到宗门，假装不在意，渐渐发现宗门的人没那么善良。

将法器带回去后因为归属谁明里暗里争斗，根本没有想过将法器带出来的他，也没有过问方知时的行踪，他提起来，那些人才假惺惺的道可惜。

他们将贪婪刻进了骨子里。

他们勾心斗角时，唐不耀因为秘境实力突飞猛进，暗中修炼，和他们一起掉进秘境的人却依旧天赋平平，凑成小团体，以为自己进过秘境很厉害，便各种欺负新人。

宗门内原来一直是这样的，方知时原来将他护得那么好。

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在他使了一点小伎俩后，因为自己的贪婪被灭门，却总有活着的漏网之鱼说这是唐不耀的错，因为唐不耀变得很强，就说他修魔；还有人看见他和灭他们门的大宗门的人说过话，就说他早已心怀不轨。

唐不耀笑了。

于是便修了魔。

他修魔后，本就有天赋的他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唐不耀一个一个的找从前宗门的漏网之鱼，一点一点的将那些人折磨致死，他记得的，宗门里除了他和方知时，一共五千三百二十八人，他一个也没有放过。

唐不耀说的时候，方知时偶尔会回一些，在知道唐不耀将那个宗门屠戮殆尽后，唇角弯了一下。

“到了。”方知时停在那个木屋外面。

唐不耀看了，问：“这是知知做的吗？很好看。”

方知时看着破破烂烂的木屋，静默一瞬，又说：“里面的桌子上有一样东西，你去拿一下可以吗？”

唐不耀盯着他，看了许久，说好。

进到屋里，唐不耀被灰呛到了，伸手在面前挥了挥。

然后他顿住了。

屋子正中央有一个已经生了霉的木桌，上面有一柄破破烂烂的剑和半枚玉佩。

那柄剑没了主人灵力的滋养已经锈迹斑斑，甚至可能无法切开一片落叶。

唐不耀知道的，那是方知时的佩剑，上面挂着他亲手为方知时做的剑穗，已经泛黄了。

而那半枚玉佩，是他们的信物，他手上这半枚写着“方”，方知时手上那半枚写着“唐”。

方知时是剑修，不可能让自己的剑变成这样的。

也不可能丢下他们的玉佩。

唐不耀回头，见方知时看着他笑的温柔，有风吹进屋子里，唐不耀的衣摆被风吹起，而在屋外的方知时衣摆甚至发丝都没有动。

他的衣裳下摆已经有些透明了。

唐不耀转过头，一步一步走向他爱人留下的剑。

屋外的方知时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

终于，在唐不耀碰到玉佩的时候，方知时的身影如烟一般散去。

方知时闭上眼，始终温柔。

唐不耀握紧玉佩，眼睛通红。

这对有情人早已天人永隔。

如今，是真的再不能相见了。

......

“嗯？”白肆走着走着，发觉腰上挂着的牵引绳和他原主人的联系断了，也就是说，它现在是无主的法器了。

法器和主人断了联系，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主人自己断的，另一种，是原主人已经死了。

“这......”白肆抚上牵引绳，皱起眉。

玄霄看了一眼，轻轻把手放在白肆的手背上，说：“放心吧，他没事。”

白肆抬头看向玄霄。

玄霄垂眸看着他，清浅一笑：“我不会骗你，从不。”

“我知道师父不会骗我，我只是很惊讶......师父，已经这么强了啊。”

强到即使是在秘境里，也能知道其他人的位置和情况。

“也不是，只是见到他了，那人又是你的朋友，便在他身上放了点神识。”

“这样啊，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白肆轻轻动了动手。

玄霄收回手，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