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比起总是吵架的父母，安安更加不知所措，她茫然于总是争吵的家庭，不回家的父亲和哭泣的母亲，在母亲痛苦的洪流中漂泊。

楼下，蔡宇和唐敏吵了起来，争吵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出回声，安安一直躁动不安，似乎随时要冲下去阻拦。

间歇有唐贺稼的阻拦声，但没多大作用，假如唐敏方面不愿意离婚的话，唐贺稼能做到的最多就是一个依靠。

安安在楼上坐立不安，显得有些焦急。

“赵老师，我害怕。”

看着安安那双无忧无虑的眼睛充满害怕与忧伤，赵乐康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安安不怕，赵老师陪着你，我们等爸爸妈妈安静下来再下去好吗？”

安安乖巧的点头。

赵乐康又说：“安安，每一对夫妻都会吵架，当我们感到害怕的时候，就要想想，是什么让我们害怕了？”

蔡文安还不懂那么多，只觉得面前的赵老师有点像平时的妈妈，语气温柔，动作轻飘飘的。

“我害怕，害怕他们吵架的声音，爸爸妈妈一直很大声的说话，小叔叔也是。”

“是吗？害怕声音？”赵乐康想着唐敏平时对孩子说话的样子，“那赵老师告诉安安一个秘密好不好？”

安安诚恳的点头。

“当我们弹起音乐的时候，这些让你害怕的声音就会消失了。”赵乐康拍了拍蔡文安的脑袋瓜，抬手弹起四季六月的旋律。

安安静静地听着。

一曲终了，安安已经不再害怕。

他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去安慰安安，面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寡淡，他从来不能直视一个纯净的心。

“安安，前几天教你的指法曲子，你先练习一下，赵老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赵乐康走下一楼，蔡宇和唐敏已经暂时休战，唐贺稼不知所踪。

他又转身往他的目的地走去。

下课后，蔡宇送赵乐康出门，以此在赵乐康面前彰显自己的温和与爱子。

赵乐康也顺应着他的想法，在蔡宇那些诉苦和无奈的话语中表现出体谅的意思。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站在一起也是和和气气的场合，唐敏则站在不远处漠视这一切。

信息素是最残忍的东西，它要人们为他高歌起舞，也为它撕心裂肺，丑态百出。

赵乐康是beta，又身患无感症，他想象不出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觉，但这不妨碍他观察别人。

一种窒息的感觉，omega的发q期，alpha的易感期，甚至beta的信息素紊乱，他是整个世界的路人。

所以唐敏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还爱蔡宇吗？或者是恨？信息素还会依赖，情感还会偏颇，哪怕平时那么爱孩子，在感受到那股信息素之后，也像被情感蒙蔽了双眼。

安安的哭泣像纸一样脆弱，是这两人的无数纠缠不休导致的。

信息素控制的爱会让人变成野兽。

赵乐康回到家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将U盘上的文件拷进电脑上，发给陆峰。

这是有关工程的人员名单，居然大部分工程都被外包出去了。

按理来说，作为项目的带头人和设计的部分，找一些外包工程队没问题。

问题就出现在这些工程队，很明显有人员重复的，也就是看似有四百人，实则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这个工程不小，怎么可能只要这么多人？

人员名单差距这么大，财务账单也有问题，赵乐康决心留待后续。

将这些资料打包发给认识的黑客和陆峰两人，赵乐康闲着无聊翻了翻手里的书。

他偏爱描述感情的诗集，借用这些来探究感情，ao之间搭载信息素的感情，ab或者bo之间无信息素的感情，人们简直写的五花八门。

夜晚九点的时候，唐贺稼突然打来电话。

赵乐康接起，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唐贺稼先开口了：“对不起，今天没等你一起走。”

“没事儿，我坐公交回来了。”

“......”

“还有事吗？”

“有，要不要出来吃宵夜？白天说好了请你吃饭的。”

“除了请吃饭之外......”“不会别的了。”

赵乐康要说的话被打断。

“所以，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没意思的人吧，赏光陪我吃个夜宵。”

赵乐康去了，到那里时，唐贺稼已经喝了不少。

“唐老板？你怎么就自己开始喝起来了？”

“你喝的话自己点。”唐贺稼将钱包递过来，赵乐康顺手接过打开看了看。

“不少，够我买吃的了。”

钱包夹层里有一张唐贺稼本人的一寸照片，以及一张高中时期和唐敏的合照。

赵乐康合上钱包，塞回唐贺稼的口袋。

“你想吃什么？”唐贺稼伸出手指扫了一圈摊子，“我去给你买。”

赵乐康笑了，说：“唐老板，你都这样了，还要逞能呢？”

“怎么叫逞能，只是买个东西。”

“那个摊子上写的啥，你看得清吗？”赵乐康指着一个写着“蛤蜊生蚝花甲”的烧烤摊。

唐贺稼瞪着眼看了一会，又晃了晃头，“看不清。”

赵乐康叹了口气，让唐贺稼安心坐着。

他知道唐贺稼为什么喝，为了唐敏。

唐贺稼看着备受磋磨的唐敏，为她感到痛苦，也感到不幸，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唐敏自己已经婉拒了他的帮助。

可是这是赵乐康需要的局面，他要蔡宇退无可退就只能让蔡宇被所有人捆绑，看似潇洒自如，但大厦将倾时，每个人都会是助力。

所以，赵乐康暂时在此刻纵容唐贺稼撒酒疯。

慢慢的，唐贺稼放下酒杯，垂头将额头抵在手腕，似乎是睡着了。

赵乐康等了一会儿，半响过后，唐贺稼还没抬头。

他皱了下眉，有些失措，伸手想要抬起唐贺稼的脑袋，以免人突然吐了。

推了两下，唐贺稼抓着他的手攒住，脑袋却不愿意抬起来。

赵乐康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喝酒之后的脑袋到底什么脑回路，只能又伸手去扒拉唐贺稼的脸。

可是触摸到的，却是已经冰凉的泪水。

唐贺稼哭了。

赵乐康收回手，抓起桌上的纸巾塞进唐贺稼拽着他手的那只手里，企图趁机隔开，唐贺稼却不接，任由纸巾掉落。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唐贺稼的脑袋抵在手腕上，赵乐康干脆抓起纸巾，摸索着给唐贺稼擦眼泪。

胡乱擦了两把之后，唐贺稼抬起头来，眼圈哭的红红的，有些悲伤的隐忍着的表情让赵乐康愣住了。

“怎么哭了？”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唐老板，你还挺多愁善感的。”赵乐康抽了张纸轻轻按在唐贺稼的眼尾。

“你擦哪呢？我这儿没眼泪。”唐贺稼笑了，接过赵乐康手里的纸巾自己擦了起来。

没眼泪吗？可是明明红了。赵乐康觉得，就凭这个，他可以容忍唐贺稼在自己面前晃悠。

到最后，唐贺稼已经有些走不动路，赵乐康无奈，既然两个人都不能开车，要么打车也行。

等赵乐康再回过神来找唐贺稼的时候，人已经走出去三丈远，直挺挺的往前冲。

赵乐康在他身后呼唤：“唐老板，去哪里啊？”

唐贺稼回头看着他，又走回来站在他身边，没回答。

“唐老板，咱们怎么回家啊？”

“走路。”唐贺稼坚定的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