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说: 一条裂谷 作者:牧羊鸟 字数:2322 更新时间:2024-01-13 04:43:55
夕阳洒下,像是给这条柏油路镀上了一层金光。
骑行在裂谷街,陈之衍心中欣然,好像自从哥哥走了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被余晖拉的修长的身影也透着一丝轻快,。
走过裂谷街,驶进一条小巷子,走到尽头,右拐走了片刻。
陈之衍停下车,嘴上难得哼着歌。
刚进院子,他就觉察出不对劲。
满院子的人都出动了,站在楼层狭窄的过道里探着头在观望着什么。
见他进来瞬间转移了视线,陈之衍失笑,倒是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异样的眼光了。
将车子推进车棚,他竟忘记了下一步要干什么。
突然有些害怕回家,心里自嘲:人果然不能太得意,不然下一秒就会被打回原形。
是啊,将对哥哥的愧疚弥补在别人身上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公平,不管是对哥哥还是对梁若星,可他却急于为自己的愧疚和不安找一个宣泄口。
可巧,梁若星让他这种情绪有了短暂的缓解,可也不巧,现实总是喜欢对他迎头痛击。
“卧槽,你可算是回来了。”陈以桉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满脸焦急地说。
陈之衍没有回应,只盯着车把出神。
他不用想也知道陈以桉如此急焦急的表情定是家里发生了比以往更加严重的争吵。
这么想着,索性一屁股坐在一旁单车的后座上。
和往常一样,他不怕别人看自己,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不是,哥,你干啥呢?”陈以桉都急的火烧眉毛了,不想这人竟然还有闲心坐着。
陈之衍发笑,他笑着自说自话:“我还能干嘛,我等着他们吵完了再回去。”
陈以桉最是了解陈之衍,他也知道陈之衍家里差不多隔三差五就要上演这么一出。
是以也不着急了,跟着陈之衍坐了下来。
也仅片刻,下一秒便跳脚,想到今天比往日更甚的惨烈,思索在三还是说出了口:“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陈之衍微微错愕。
陈以桉小心试探:“高二了已经……”
高二么?陈之衍心中念道,可是高几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看陈之衍无动于衷,陈以桉突然泄了气,说:“就算他们对你从来都不抱希望,你总得自己要做出改变吧。”
“你也知道他们从来都不对我抱希望。”陈之衍终于出声,话里尽是疲惫。
“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陈以桉提高了声音,态度较之前也明显不悦,不认同地说:“你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绑在别人身上吧。是,我知道你心怀愧疚,可是那不是该你承担的过错,你也不应该继续深陷在西街区这个烂透了的泥潭里!”
“我知道了。”陈之衍没脾气的随意应承,起身拍了拍陈以桉的肩膀说:“回了,跟我一起上去,分散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
看这样子,陈以桉就知道陈之衍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上至四楼,陈之衍停下脚步,指了指与他们家相反的方向,说:“行了,回去吧。”
陈之衍家里住在北楼,陈以桉家在西楼,两栋楼之间相通,房东当初为了节省空间可以多弄出一间房子只弄了一个楼梯。
陈以桉欲言又止。
陈之衍摆摆手,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那你小心点。”陈以桉说:“没地儿去了来我家,让我奶给你做好吃的。”
陈之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着陈以桉回了家,陈之衍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门口,里面的争吵清晰的好像这扇门根本不存在,那些伤人的话语赤裸裸直击他的心脏。
深呼一口气,终于抬手转动门把,随着咔哒一声打开门,客厅迎面飞来一个碟子。
发生的太过突然,陈之衍没来得及反应,正巧砸在了他脑门上。
随着一声闷哼,碟子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阵眩晕过后,陈之衍才感觉到疼痛。
背靠着门才站稳了身体,模糊的视线里客厅的狼狈不足以用词语来形容。
“滚!你回来干什么?”李玫尖锐的声音响起,看向陈之衍的眼神充满恶狠和嫌弃,就好像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仇人。
不过连这句骂声都像是惯例,根本不等陈之衍给出任何反应便转移视线。
重新指着陈远山骂道:“我真是瞎了眼嫁到你们陈家来,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我得到了什么?”
陈远山一如往常默不作声,窝在沙发的角落里抽烟。
“你们陈家真是不得了,陈家就老大他们一个儿子?那做贼的还知道分赃呢,凭什么那拆迁款就没你半个子儿了?如今分拆迁款你半根毛都见不上,赶明儿老两口死了的时候他们能给你抬到门口来你信不信!”
李玫越说越起劲,指着大门的方向胡乱说,好像那根手指能透过门直指老人的面颊:
“怎么,你妈生老大的时候那处是镶了金还是镶了钻,怎么就偏他们金贵的知道用钱过日子,都是一个胯下搞出来的,分什么三教九流,我告诉你陈远山,你他妈要是不给我拿一半拆迁款来,我明天就吊死在他陈远水家大门口。”
“行了你……”陈远山终于受不了一般开口,语气带着乞求。
“行了?”李玫毫无收敛,拔高了声继续说:“行你妈行了。”
“够了!”陈远山双手拍着大腿怒吼:“你够了,你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似是没有想到陈远山发怒,李玫怔了片刻,随即爆发:“你他妈问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不到三十岁死了儿子,如今出门的时候连头都抬不,我不过是想拿点钱财傍身,你觉得我错了?”
谈及陈之楉,李玫满脸透着伤心,浑身发抖的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那我的楉楉又做错了什么?他明明生的那么好,那么乖,都是因为生在了你们陈家,就是因为你们,所以他才会……”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楉楉变成那样到底是谁的错!你张口闭口都是我的错,阿衍的错。”陈远山质问:“是,我们是有错,可是李玫,是谁给了他压力,是谁将这个本就支离破碎的家庭的全部荣耀都压在他身上?”
“是你啊李玫。”陈远山低吼:“你只记得他学习好,只知道他名列前茅的成绩能让你在人前抬头挺胸,可你真的关心过他吗?!”
“你没有!你连他不喜欢喝牛奶都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可你非要他喝,理由是喝了牛奶可以变聪明,这样才能保持成绩。”
说到最后,陈远山痛心疾首的抓着心口的衣服。
“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李玫声音尖锐的否认。
如此撕心裂肺的否认却更像是坐实了李玫的心虚。
她自认对大儿子的好在这一刻被丈夫说的一文不值,只被冠上了一个自私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