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哲跟陆景晗约在离他们宿舍有段距离的茶馆，他觉得自己有些无法面对这个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他甚至根本说不出口。

看着经纪人哥哥发红的眼角，以及他手里紧紧捏着的合同文件，陆景晗明了。

其实他已经预想到这个事情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件事会来的这么快。上次陆烨赫叫他出去参加应酬，他第无数次反抗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就已经猜到，陆烨赫不会放任他自由的。

只不过。

吴肆怎么办。

“没事的哥，把东西给我吧，我也不是永远离开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我保证。”

年轻的Alpha面色沉着，他俊美到可以称之为漂亮的脸上掠过一丝阴暗。

窗外有小狗的叫声，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狗走丢了，叫的很可怜，断断续续的，声音又不重，只是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大厅飘窗上的白色蕾丝花边窗帘被风吹的不住抖动，在这客厅里，竟是唯一鲜活的。

Apical其余五人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跟网上粉丝是同一时间知道陆景晗要独自一人前往欧斯帝国。

吴肆很难接受，他根本接受不了。

宋知礼是第二难接受的，他从练习生时期就跟陆景晗相识，两个人一起帮扶着走过了无数个难熬的日子，先前陆景晗生病分开的日子已经够让他崩溃的了。

“不可以，我不同意，”孟珏气的浑身在抖，“小景还生着病，只有小肆可以让他不那么难受，去了欧斯，小景怎么办！”

是了，陆景晗还生着病。

真讽刺啊...他的父亲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让出那么多资源给皇朝，就为了把生着病，随时会没命的儿子带离他唯一能够保命的人身边。

陆景晗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在这群挚交好友面前，他连扯出微笑都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像在胡哲面前一样，从容地，强大地，说自己一定会回来。

他最疼爱的弟弟执拗地站在楼梯口不愿走过来，不声不响。

宋知礼是个情绪相当稳定的小太阳，但现在他的信息素隐隐有暴动的迹象，Alpha的愤怒冲破他的理智，双拳紧握，指关节微微发白，白净的手臂青筋暴起。

徐浩丞是最先反映过来的，他一把拉住宋知礼的手，搂住他，直至他抬起湿润的，带有红血丝的眼睛看他。

作词一流且是rapper的他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他想自己是想说点什么安慰的，但他的喉咙像是被一根硕大的鱼刺卡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

陆景晗离开团队自己发展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有人说他白眼狼，骂他骂的字字诛心，认为他早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上次莫名其妙消失了大半年，回来后不仅不归队还自己出了solo，这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也有团粉强烈反对抗议，不接受这一结果，从而想出了一大堆的阴谋论——其实哪有那么多阴谋，只不过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不愿看到自己脱离他的掌控罢了。

也有一小部分唯粉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说明陆景晗已经在准备大展宏图，去开辟更崭新的道路。

陆景晗离开的时间很赶，期间吴肆不停反抗，不停尝试做一些幼稚的，无用的，但渴望能够留住哥哥的事情。

他试图把陆景晗的护照藏起来，不让他走。

他把陆景晗整理好的衣服物品通通打乱，全部一股脑都塞回衣柜里。

他这几晚每天都要睡在陆景晗的房间里，他生怕这人趁着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停地闹，好像这样哥哥就不会离开一样。

陆景晗离开那天天气很好，很明朗，夏日的最后一点燥热在最近几天也消失的差不多，没有粘腻的汗水也就代表着AO躁动的信息素没有那么容易受影响了。

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就绪，只要陆景晗踏上飞机，随时就可以启程。

宋知礼抱着他沉默，低迷的气氛围绕在六人之间。

吴肆没有来。

倔强的少年说一不二，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不会有任何的退让。

少言少语的霍枭手指都在颤抖，他试图联系上弟弟，让吴肆来送一送。

在这短短的几天内，陆景晗又瘦削了不少，他下颚本就没多少肉，现在更是骨头清晰可见，整张脸呈现出一种病态。

他苍白着脸，双眼迷惘失神，只是抱了Apical的每一个人，用力的，紧紧的。

在前一晚，吴肆就坐在陆景晗的床上，看着哥哥的眼睛，“你真的要走？”

他连称呼都没叫。

吴肆想说出狠心的，伤人的话来，但是他还是没控制住，委屈的红了眼睛，“求你。”

陆景晗看到他的唇角都在颤抖，明明是坐在床上，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轻颤着。吴肆的眼中透出哀求，他知道的，离开就意味着很难再见。

漂亮的哥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当头一棒，耳朵一片嗡嗡声，他心疼得觉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最最最，骄傲的，自信的，尊贵的，吴肆。

昏黄的灯光印在陆景晗的脸上，让他整张脸都变得迷蒙起来，快要看不清，他们之间明明这么近，却又这么远，远到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不见。

陆景晗难得没有开口把弟弟赶回自己房间，前几天他都会让吴肆回自己房间睡，并保证自己不会半夜就走，也保证吴肆第二天醒来一定能够看到他。

善良又温润的哥哥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背，还难得的给自己讲了个睡前故事。

明明是比之前更温柔的哥哥，但吴肆知道，这是最后了。

吴肆做了一个美梦，他梦到陆景晗说不走了，说永远都陪在他身边，让他不要难过，他们一起做每一件事情。

他正在微笑，手里还拿着相机给漂亮的哥哥拍照，相机里的哥哥笑得很好看，但又有点不好意思，突然有无数的泡泡向他们飞来，他惊慌地戳破泡泡。

"啪"

泡泡碎了。

他的梦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