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上数学课的罅隙间，陈宇森望了教室窗外一眼，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乌云始终没有散开。

他皱起眉心。

以前也下过很多次雨，江陵市处于南方，到了这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雨下得很频繁。

可是，没有任何一次，比这一次下得让他感觉难以心安。

好像似乎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心脏还是跟以前一样，扑通扑通地跳着，并没有加速。

那这股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

“陈宇森！”数学老师王海祥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陈宇森猛然间回过神来，看向王海祥。

王海祥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年级第一名，说：“我刚才的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陈宇森一愣。

王海祥刚才的问题？他刚才提了什么问题？

坐他前面的莫言见陈宇森半天不说话，就知道陈宇森刚才肯定走神了，他赶紧把凳子往后一压，小声说：“刚才王海祥问的是他ppt上第三道题。”

陈宇森迅速找到ppt上的第三道题，强大的心算能力让他在十秒内就解出了答案，说：“选A。”

王海祥皱起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点点头，说：“坐下吧。”

陈宇森悄然松了口气。他知道，王海祥刚才肯定发现他走神了，把他叫起来回答问题也就是想让他在全班面前出个丑而已。还好有莫言提醒。

下课后，莫言转过身，挑起眉尖，问：“陈宇森，你刚才数学课发什么呆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陈宇森摇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就总觉得心里面在打鼓。”

“心里面在打鼓？”莫言诧异地看着他，说：“咱能不整这些比喻行不行？我听不懂，你是想说你兴奋呢还是想说你紧张呢？”

“不是。”陈宇森摇头，说：“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嘿！”莫言一乐，伸出手，在陈宇森肩膀上一拍，说：“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没钱了，中午午饭你请啊。”

陈宇森抬了抬眼，无奈地看着他，说：“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蹭我的饭了？”

莫言说：“我也没办法啊，家里不给钱买平板，我只能自己存钱了啊，反正你家给的零花钱多，蹭个饭小意思嘛。”

陈宇森说：“别，我都记在账上了，以后都给我还回来。”

“……”莫言砸了一下嘴，说：“真不够意思。”

“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话没听说过吗？”陈宇森说。

莫言切了一声，说：“老子跟你又不是亲兄弟。”

嚓——

忽然之间，一道电光从陈宇森脑海中划过。

就好像醍醐灌顶一般，陈宇森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他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子跟你又不是亲兄弟。

林卫！

陈宇森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林卫？

在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卫把头伸出了门框，跟他说再见。

那时候，也许是因为天光黯淡，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那幅画面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那个时候，他妈妈正在穿高跟鞋，背对着他。

而林卫，他只伸出了一个头。

但在进门右侧的正衣镜上，反射出了林卫没有暴露在陈宇森视线中的部分。

他的身体，是正对着镜子的，好像，前一秒，他还在看着妈妈。

而与此同时，他的脑袋，却是正对着陈宇森的。

林卫的脑袋和他的身体，完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