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的名字叫施文然
小说: 倾风楼 作者:风风风风风 字数:3125 更新时间:2019-08-26 09:29:12
倾风楼“吟风阁”。
挽风……
漫天漫地都是水,无边无际地朝他们两人劈头盖脸地打来。胸口一阵阵抽痛,手越来越沉,与楼挽风紧紧扣起的手指渐渐失了力。
施文然躺在床上,眉头紧簇,冷汗一滴滴从额前坠下落在枕边。
不行,不能松手……他闭起双眼,努力屏住呼吸不让水淹了过去,奈何一口气终是没有熬过,陡然间施文然就觉得呼吸困难。
死吗,我会死吗?
正当潮水就要抢进鼻腔,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他口中渡了过来,一次又一次,让失了氧气的肺腔瞬时得救。
施文然深深缓了口气,终于从死亡的梦境中争脱了出来,却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又一次,闭起了呼吸。
黑暗中他看不清容颜,只感觉有人轻伏在他身上,小心避开了胸口那道伤,一手抚摩在他脸色,双唇一遍遍舔吻着他的,温柔缱绻到了极限。
施文然整个人如被一盆水生生浇下,浑身发冷。
那人似乎陶醉于彼此的唇舌相交,没有发现施文然逐渐僵硬的身体,他加深了吻,舌尖缓慢而执着地撬开了齿关,一点点进驻,一分分掠夺。
虽然是极轻巧的压伏,却是一处处关节都被制住了,施文然动了动身体试图逃离,却在被对方发现后,更用力地克制住。唇舌似乎因他的苏醒而更热烈,侵犯他的人渐渐不满足于简单的舔吻,温柔开始一步步走向狂热,那湿润的舌一下下在他口中翻搅、缠绕,舌尖甚至抵在了他的舌根处迫得他无法吞咽,一丝丝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溢出,彼此纠缠出的声音,情意绵绵,淫靡无限。
“嗯……”施文然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侵犯,深吸口气,急急伸手抵在那人胸口往外推,只是一番动作不但徒劳反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轻吟出声。
“纹染,是不是很疼?”那人听见了他痛苦的呻吟,终于停止了侵进,退出口中只与他双唇紧贴,细碎的呢喃着。
“不疼啊,一会儿我就替你拔了,不疼呵,不疼……”像在哄着一个孩子般,他的声音小心而心疼万分,四目交汇处,施文然只看得见满眼的情真。
他想起风析的那番话,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人不知施文然心底念想,只当是他疼得慌,连忙倾身抱住了他,一掌按在他左手的脉象,轻轻安慰,“没事啊,纹染,风析已经替你护住了脉,会疼,不过咬牙过去了,就好了……”
施文然被他这样一抱,所有的思绪全部混乱,该说的想说的全部空白。
相拥而造成的抵触,让那把插在锁骨间的刀越发刺得他疼痛难挡,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眼神渐渐看不清东西,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温柔的语调温柔的呵护。
他莫名地沉醉,莫名地心碎。
沉醉在属于他的拥抱,心碎在显然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那人眼见施文然疼得双眼泛起了雾水,当下一声轻呵,“立秋、霜降!”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已破门而入,拱手静候,“属下在。”
“淮备拔刀!”
“是!”
立秋连忙将桌上的火烛点上,端起烛台移至床边的矮架,柔柔微火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面目端秀、清白斯文的模样。
“弋楼主,谁拔?”
他口中的弋楼主,正是“倾风楼”那位远去多时不问江湖之事的另一位主事楼主,弋倾文。
“我来。”弋倾文想也不想地脱口道:“立秋你按住他肩,我按下刀子的一刹那,他身子会剧烈颤动,不能防碍到拔刀,胸前穴位经脉血管甚多,稍不留神就要伤到。”
“是!”
这时霜降已端来了烧开的水,烛光摇曳中是娇好的女子娇好的容颜。
“霜降,你为他护住心脉,待我拔出刀你封住他胸口七处经脉,封血,直到真气绕过一个周天方能停止。立秋,之后该怎么做,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是……”
“是!”
两人随即一跃上床,弋倾文小心扶起施文然的身子,轻轻搂着。
霜降坐至他背后,抬起白净纤秀的左手抵在了后心处,立秋越过他,两手牢牢扣住施文燃双手手腕,将他按在床上不留一丝挣扎的机会。
弋倾文见一切妥善,一撂衣摆便欺身上床,撕开他的前襟后,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刀柄。
一丝狠厉略过那双深情而专着的凤目。
刀刺得太深太久,弋倾文心责风析为何不早早拔了去……虽然伤的位置不好,但以风析之能断不会拖上两天。
弋倾文眉目深皱,忽然发现风析其实隐瞒的东西太多。
为什么不拔?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略过脑海。
风析……莫不是,你的功力已退至连拔到渡力都不能了?
他深呵出口气,心道此刻不是多想的时候,于是闭目凝神,突然运起内力按下半寸,一口气将那深深嵌在他体内的刀子拔了出来。
施文然只觉意识模糊中一阵剧烈的激痛流过,浑身抽搐,立秋横手死死克住他身体反射下的挣动。
鲜血瞬间如泉喷涌而出,滚烫的血液溅了弋倾文满身满脸。
刀被拔出那一刻,弋倾文连拍施文然前胸十八处穴位,立秋在他肩处封住所有经脉,霜降催动内力源源不断地护住风府大穴,与风析之前留在胸口那团真气逐渐凝和,牢牢守住了命脉。
动手上药缝合之前,弋倾文看着他苍白无血的脸,倾身在他汗湿的额前暖暖地印下一吻,手指擦了擦脸上沾满的血渍,凑在舌尖微微一舔,酸锈的味道让他眸子迸射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纹染……是谁伤了你?”
施文然吃力地睁开眼,看着那抹心疼与愤怒,全身的疼痛俱不重要,他忽然只介意此刻那人声声唤着的名字。
“你叫我,什么……”
“纹染啊……你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弋倾文一愣,以为他痛到发了傻,越发心疼,正要开口再问,却被施文然下一句冷凝了全部的心急与深情。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纹染……”即使名字再像也终究不是一样,胸口越疼反而感官越清晰,“你是谁,还、还有,我的名字,叫、施文然……”
所以你听清楚了吗?我的名字叫,施文然。
来不及去看那人一瞬间将柔和与温情冰结起来了的脸,闭上眼就恐怕昏迷前那张平淡如青天、迷离如流烟却自始至终对他百般温柔的容颜……从此、从此再不会重现。
弋倾文冷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一对凤目眯起两道狭长的犀利,忽然,他双手伸至施文然敞着的前襟,用力一撕,“嚓”一声,然而麦色的肌肤,紧、窒的腹上却没有记忆中那道熟悉的伤疤。
他一手掐在施文然的脖子,弋倾文不顾他刚经历一场拔刀之痛,眸子寒冰如雪,“你是何人?”
手下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显然已经痛昏了过去,弋倾文转过头就是一声厉斥,“立秋!”
立秋连忙下床,退至一边,“立秋在。”
弋倾文扫了他一眼,见他不慌不忙,神色自若,冷声问道,“他是谁?”
立秋低头,如实回道,“一日半前,此人为风楼主所救。”
弋倾文盯着他看,似乎在掂量着什么,片刻过后才问道,“他和风析什么关系?”
立秋拱手道,“立秋不知。”
偌大的“吟风阁”内,烛火微弱地摇曳,静默无声。
霜降看着昏迷的施文然,心下倒是一阵叹息。
她与芒种两人亲随弋倾文多年,这几年跟着他大江南北四处采集名贵药草,虽日子过得悠闲自得,却不是不知他们的弋楼主心之所系。方才看见此人,忙乱中确实忽略了好多,如今静下心去看,虽然两张脸相似到这般地步,却也不是分毫不差,尤其此人一头短发极为显眼。
所谓关心则乱,相必就是如此了罢……
二十四杀中,只有他们二人不接受楼内调遣,只听凭两位楼主吩咐,那日接到立秋以风楼主之名连续两道召唤他们的“风讯”,便知可能是纹染少爷回楼了。
于是他们的弋楼主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事,三人马不停蹄赶回,谁知道一照面就见到纹染少爷胸口一柄刺目的刀。
然而又有谁会预料到,此刻躺在床上的竟还不是他们的纹染少爷……霜降越看越像,越想像便越发的一身冷汗。
只怕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立秋凝视着弋楼主冷到不能再冷的面色,心下悠悠低叹,风楼主实乃当世最了解弋楼主之人,所有反应料得是一分不差。
“风楼主离去曾交代属下,此番出楼定是场远门,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风楼主望弋楼主这段时间暂时掌管楼中一切事务。”
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道,“还有,这是风楼主亲笔书信一封。”
弋倾文接过信,就着隐隐摇晃的烛光,甩手展信看起来。
可只是看到一半,他修长的眉毛已深深聚拢在了眉心处,待整封信看完竟一运内力,纸笺顿时片片成灰。
风析……
弋倾文一阵怒气油然而生。
风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把一个和纹染生得一模一样的人送到我身边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是想让我睹人思人还是嫌我现在了然一身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