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跟在人后边儿走，离了空调冷气，日光晒着有点发晕。现场人多，场面倒没有失控。

“拿好自己的行李到旁边排队。”扩音机与警铃交叠相鸣，叫人心里发慌。十来个制服武警，把头盔一盖，扛着枪守在了车厢边。

当了十来年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见过这阵仗。初阳半握的手心直直冒虚汗，过去弯腰把自己的小灰箱子拎出来，靠边上站着。

一干人各自拿好自己的行李，挨着站好。

离得行李舱最近的刑警往行李舱探头，捏着对讲机喊：“秦队，有。”为首警车上就下来个人，踩着军靴往过去蹲在舱门口，头也没回：“还有个黑箱子是谁的。”

话音刚落，一排枪支摄像机齐齐对准了舱内。

四周无人吭声。

初阳歪头想看，视线正正好被那秦队挡了，动作又不敢太大，缓了缓神叹气。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回是真完了。

秦队长还是蹲着，侧了点身，手肘搭在膝盖上，目光扫过一片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黑箱子是谁的？”

依旧没人应答。

初阳旁边站的就是先前车上闹事的哥们，他偏头轻瞥人，这哥们一脸不耐。再屏气凝神，就听到这人在小声嘀咕：“妈的倒是承认啊，浪费老子时间。”

初阳往旁边挪了点，不想挨太近。他甚至怀疑这人想把自己推出去顶包。

这下刚好能看到大巴那边的情况。

秦大队见状，朝着对讲机说了句话。立马就有专业人士提着工具箱上前。小心翼翼搬出箱子，摄影镜头拉近特写开箱。

“秦队，是四号。”

初阳侧着头去看。箱子里是一袋袋粉末，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浅黄。

四号毒品，纯度最高。初阳不是法盲，就箱子里这个数量，足够人判个一辈子。

秦队站起身，去查导游的导游证，捏着导游证朗声安抚众人：“我们收到你们团里有人举报，一路跟过来的。放心，检举有功。”末了把导游本一合，递回去：“况且现在旅游大巴上都有全程录音，你们呢，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家属保释签个字就行了。”

一群人被随机押上警车，到了登记处，要求上缴个人物品，初阳苦着脸把两袋翡翠递过去，心不甘情不愿。

得，有生之年进个局子，还是因为旅游。

登记过后轮流录笔录。初阳一板一眼回答完问题，对面民警大手一挥：“好了，联系你的家属来接你。”

初阳：……

给老太太知道他旷工来旅游，还是一个人，老太太估计能打断他的腿。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凌宋打了电话。

打第一遍，被对面给挂断。打第二遍，依然被挂断。初阳估计凌宋这会儿实在忙，没空接，改发了短信：我在大理派出所，来接。

走完流程被带进休息间候着，那五大三粗的闹事哥先他一步坐在里头了。见到初阳进来，没给好脸色，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初阳也没想生事，径直走过旁边往里坐。顺眼打量了一番。二十来岁的模样，狭长细眼，中等身材。果真不能为与。他暗自想道。

旅游本就是出来散心，摊上这事儿谁都不愉快。那哥们儿火气一下又被初阳这个视线给点燃了，腾地站起身：“你小子是不是找打？”

初阳不过是个正直青春期的学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闹事哥的女朋友见势不对，下意识凑近门口喊：“警察同志，有人要打架了。”

话音还没落，闹事哥攥拳携着掌风，直勾勾往初阳腰身去。初阳也握拳，提腕冲人下颚挥舞。

闻声而至的警察把人拉开时，两人身上都挂了不少彩。初阳抬手揩掉嘴角血迹，翻了个白眼。

在警局干架的后果可想而知。

初阳想，要是他再年轻个几岁，活在中二的年纪，说不定还觉得这事挺光荣的。

也亏得的这场架性质没那么恶劣，只是一顿批评教育，否则他拿毕业证书都成问题。

等民警语重心长教育完，初阳低着头边走边盘算时间。C都飞过来不过两三个小时，但不一定有合适的航班。凌宋还得办手续……也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出去。

刚走到大厅，就见到个人，弓着身子随意坐在泛冷光的银色长椅上，身后还站着个助理。这人黑衣短袖下露了大半截麦色皮肤，肌肉线条流畅好看。

听到脚步声这人就抬起头。

初阳一下就愣了。

这是来接他的。他想。

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的话。他压抑着心里的窃喜，生怕是自己猜错了。

魏行哲看着他走近，手压在膝盖上借力起身。也没看初阳前头的闹事哥，就走过去盯着初阳的脸，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初阳给这眼神盯得心里发虚。他一见着魏行哲就犯怂，不敢顶嘴，只梗着脖子跟人对视。

魏行哲拧着眉，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像是确认了初阳没什么大碍，这才开口尊口，也没骂他：“小狼崽子出息了，会咬人了。”

显然，在等他的时间里，这人已经摸清了他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