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我无论做什么，这格而斯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挑我刺，暗地里使绊子，我要不是怕宁郢毓又像上次一样炸毛，我至于把拳头藏起来揣兜里吗？真他妈费神。

今天这宁郢毓不知哪根筋抽了，非要带我去见贫民窟管事的民长萨可，据我所知，萨可收了宁郢毓做养子，对宁郢毓也是百般中用，这人长什么模样，在我脑海里是凶神恶煞的，毕竟他手下有宁郢毓和黎旒这样的狠角色，肯定得长得吓人一点才唬得住。

我坐在车上有些难受，天气太热，车里永远去不掉的汽油味让我很恶心，我使劲仰着头，尽量不把头低下去，一低下去，感觉胃里的东西就要往上翻腾。

“你晕车?”宁郢毓伸手把我搂过去，拍了拍我的背问。

“原本不晕的，今天应该是太热了，捂得我难受。”我推开他的手，仰着头不动，实在不舒服。

“果然是贫民窟出来的，没有坐轿车的命！”格而斯坐在副驾驶位，回过头来嘲笑着我。

“格而斯！”宁郢毓呵斥了一声，格而斯瘪了瘪嘴转了过去。

我还没回话，宁郢毓倒抢先了，不过也懒得说，冷嘲热讽我又不是没听过，当家常便饭了。

“把窗子都打开，闷着才让他晕车的。”宁郢毓打开我旁边的车窗，风和着黄沙一起涌了进来，果然舒服了很多。

“洗车很麻烦，就你事最多！”格而斯不满地打开车窗，回头怒瞪了我一眼。

“我就喜欢这样，怎么样？”我抬脚踹了他的椅背，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神经病?我到底哪里不顺眼招惹他了？

“毓哥你看他！”

“阿破，别闹。”宁郢毓帮我抚了抚背，轻道，“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看到格而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估计他没看过宁郢毓这副模样，其实我也没看过几回，但觉得现在这个滋味挺爽的。

“毓哥……”

“废话少说，车难洗有人洗，我什么时候要你帮我洗过车了？这事不用你操心。”宁郢毓从兜里掏出一块干了的橘子皮，让我放在鼻子处闻，这味道让我舒服了许多。

“我以前也会晕车，后来好多了，但还是习惯把吃完晒干的橘子皮放在兜里，反正挺好闻的。”

“是挺好闻的。”我用力吸了几口气，从来没觉得橘子皮也能这么好闻。

开车的黎旒把他塞在耳朵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拿了出来，这才发问：“你们刚刚聊什么？破小孩，有没有想我啊最近?”

“我想死。”我心情好多了，突然想开玩笑了。

“……”

三人同时没话可说，只余得我一个人笑得像个傻子。

“冷死了。”黎旒笑着回了一句，用手指了指前面，“到了。”

前面也是一栋栋高楼，只不过一看就全是形色匆匆的人，看这里面是一番全然不与贫民窟颓靡无望的生活相同的，这里的人都好似拼命在为什么东西而奋斗，那东西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晓得我自己，带着与贫民窟里的人民一样的想法：活在当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倒不如好好享受。

“养父。”

“民长好。”

我跟在宁郢毓后面，我不晓得要叫什么，只是跟着他们鞠了鞠躬。

抬头看到萨可的模样时，我还是愣住了。

我觉得凶神恶煞的人，此刻正和蔼可亲地与宁郢毓他们拥抱，嘘寒问暖，看到我，笑得愈发温柔：“他是?”

“被当做抵租的卖给我们了，看他有几分阿毓当年的模样，一起做事应该行得通。”黎旒嬉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我厌恶地缩了缩脖子。

“你叫什么，小朋友?”民长把手放在我头上，很温暖，这是和宁郢毓不一样的感觉，是父亲，是我从未有过的——亲情。

“我叫阿破。”我仰着头看着他，颇有些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跟着宁郢毓好好做事，别学黎旒。”萨可对我说，我偏头看了看黎旒，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学他流氓。”我抬手握住了民长的手，笑了起来，这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