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让我看一出恶棍强行收租的场面，看得我满是要维护弱者的恻隐之心怎样都藏不住，声泪俱下，又反手给我一个糖告诉我刚刚只是我的幻觉？

我没说话，他察觉到了，把我放了下来，无奈挠了挠头，伸手给我擦了擦早就干了的泪痕：“大男人哭什么？在这破地方，哭了也没漂亮的女孩子来帮忙擦眼泪，我被你打得流血都没哭，你哭……”

“你他妈收租就是这样收的！到底为什么？你也明明看到了，他爸瘫痪在床，他妈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你他妈还偏要态度那么蛮横！你就是个流氓！”

我拍开他的手，朝着他乱吼一气，吼完了，也舒服多了。

“那你·他妈又懂个屁！来，我流氓是吧，我要你看看，什么叫流氓收租！你给我站在门口看好了！动都不能动！连眼睛都别眨，好好看着！”宁郢毓扯着我的手臂，往尔禾家隔壁走去。

尔禾家隔壁住的是一个老人，脾气古怪得很，会把屎和尿往街道上倒，还总是对所有人骂骂咧咧，仿佛这世人都欠他一大笔钱一样。尔禾心善，每天都帮忙清扫，才不至于这街道变成粪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听话，站在门口，看着宁郢毓踢翻老人的水桶，恶狠狠要着租金。

老人举着刀要往宁郢毓身上砍，我往前走了一步，最后还是定在了那，看着宁郢毓轻轻松松把老人的刀夺走，四处翻找，寻得那六百卡，跟老人对质完，拿着钱怒气冲冲走着出来。

他拽着我，把我推到墙角，举着钱，死死看着我，我感觉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他最后无奈抿了抿唇，松开我的手把钱塞进口袋，又抽出烟点着抽了起来。

“你看问题这么肤浅吗？”他吐出淡淡的烟圈来，蹙着眉头看我，“我真的有那么坏吗？”

我没说话，只是瞪着他。

对于收租，我本来就有万千怨言，他难不成还有苦衷？真是搞笑，就算有，我又为什么要同情他呢？我也是受害者的一员，为什么要站在施暴者的角度考虑！

“我拿你真没办法，”他把烟头摁灭扔进臭水沟里，拽着我的手往外走去，“回车里待着，我收完今天的租就带你回去。”

“我不要！我不跟你回去！”我使劲挣脱着牢牢抓着我人，我去哪都行，现在就是不想回去！

“不回去？那我现在就去尔禾家大闹一通怎么样？”

我挣扎的手渐渐松了劲，任他粗鲁地把我塞进车里，我呆呆看着他走远，低头看到了他遗落的手机。

我摁了一下键，屏幕瞬间亮了起来，手机界面上那个长得与格而斯十分相似的人笑得一脸灿烂依偎在宁郢毓怀里，那时的宁郢毓，眉眼间还有青涩的稚气，笑得那么阳光，与现在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模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伸手戳着屏幕上的宁郢毓，刚刚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突然想到了在民长办公室看到的宁郢毓，握起拳头，面上那抹难以言隐的神色无论如何也在我脑内消散不掉。

想着想着，我就有些困了。他这车可真是好，这么热的天钻在里面简直像掉进了冰块里，我再穿一件衣服估计都能睡着。

“你这孩子啊，命臭得很，烂命一条，养在家里，就得虐，那晦气才钻不到你们身上……另外……”那算命的人摸了摸嘴角的胡子，笑着伸了伸手。

“知道知道，消财免灾消财免灾……”

“打死这混小子！阿玉才吃多少他就能吃一大碗？！打出去，以后吃饭就把他锁门外！”

八岁的我，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端着那个破碗，在烈日下大汗淋漓，被隔壁的孩子扔了一身烂菜叶，恶臭难闻。

同我的命一般——臭。

“死吧！别拖累我们！你不死，我帮你！”

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阿玉用刀割开我的手腕，看着鲜血流满我的脚底，疼，疼！

“疼！”我猛地惊醒，抬眼就看到了抱着我在抽烟的宁郢毓。

“你疼什么？啊？”他扔了烟头，弯腰直视着我，突然邪笑了起来，“是梦见在床上被我欺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