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看得到开车？”我看着脸上青紫遍布的人，不免有些怀疑他有要带着我一起冲进臭水沟里的阴谋。

“小问题，”他指了指他腰部的伤，“这里你也知道吧？被别人捅了一刀，我照样把车开回家，很厉害吧？”

“不要命的疯子。”我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就不去看他。

我命臭，但我舍不得，但别人，偏偏有着好命却要拿去糟蹋，无论如何，我这心口也平静不下来了。

“如果不使用暴力，会被钻空子的。”宁郢毓叹了几口气，施施然开口。

“但是你这样的做法对真正贫困的人来说，照样是残忍的。”

宁郢毓许久没回话，我偏头去看他，那抹隐忍的神色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幻觉，我懒得继续问下去，看着前方，前方那一片灯红酒绿全然与贫民窟不一样的地方，莫名红了眼。

这人，生在哪里，长在哪里，活得怎么样，都是注定的。

换鞋，挂衣服，我越来越熟悉得像这里的主人，除了宁郢毓的钱在哪我还不晓得，其他所有东西，我几乎都能说出准确位置，比如现在他塞在他放内裤的柜子里的医药箱，我都找到了。

刚刚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在得用酒精消毒，连带着后背被砸伤的口子一起处理。

他疼得倒吸凉气，但依旧是笑颜。

我不免放缓了手速，涂完药的手还没落下，宁郢毓就把我拽上了床，我还来不及问什么，他想要把我的裤腿卷起来，可裤脚有些小，刚好卷到我被打到的地方就卡在了那，痛得我直拍宁郢毓的手：“干什么！”

“被打到了吧？我看到了，那么狠的出手，得青一大片了，脱掉我帮你擦药。”

我摸着裤子迟疑了一会儿，宁郢毓可等不得，一把拽下了我的裤子，凑到我的腿上慢慢抹药。

轻柔得一点也不像他。

“我很坚强的，我……我……从来不哭的……唔……”我抬起手来狠狠咬住了手掌，防止那丢人的哭声太放肆。

还没哭够，我的手就被宁郢毓拿开放在他的手里，我一抽一抽地看着他：“干什么？”

“哭吧，我就当真的领养了一个小孩子吧，人吧，总有个难过的时候，我两年前，每天都哭一次，而且比你惨多了，没人安慰我，也没人给我伤疤涂药，那时候啊，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可是我成年了，成年了还哭，一点都不男人……但是我也忍不住……忍不住……太过温暖……”我能感觉得到，源自宁郢毓手心里的温度，一丝又一丝渗进了我的皮肤里。

“谁规定的成年就不许哭了？我去打他！你告诉我，我去狠狠揍他一顿！”他假装握紧拳头，一副要去拼死一搏的模样。

“我说的，你可真是……真是个无赖！”我破涕为笑，红着眼擦了眼泪，撩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我睡了。”

“嗯？没吃饭你睡什么？起来我给你做好吃的。”他起身把我的裤子叠好放整齐，隔着被子拍了拍我的肩，“听话，起来择菜，那样我们能快一点。”

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想了想宁郢毓做的菜，还是认命起了床，我随手抓起白衬衫往身上一套，衣摆夸张一点说就到膝盖了，穿错了，是他的。

淡淡的香味冒进我的鼻子里，我舍不得换了，他的衣服总是格外香，有些让我觉得，他洗衣服的时候是故意把洗衣液都放到了他衣服上了。

我就那样穿着宽大的睡衣出了门，坐到板凳上弯腰择菜。

我还在给自己的脑袋放空，放着放着，我整个人都腾空了？！

我看着抱着我的宁郢毓伸手拉了拉我掉下去的衣领，我顿时觉得有些……害臊。

“不是让我择菜吗？又要干什么？”

“你这样太像以前的我了，忍不住想要抱抱你，也抱抱从前的自己，破小孩，你告诉以前的宁郢毓，他不会孤单了。”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认真的，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宁郢毓，你不孤单了。”

很傻，不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