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和宁郢毓出去收租，我表示我可以在家帮他整理贫民窟交租的信息，要我再去跟他收租，就是做梦。

我为真正贫困的人愤愤不平，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会让我更加挫败，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宁郢毓想了想，很愉快的就同意了。他把文件抱来客厅，在桌子上摊开：“你只要把他们每户人家所要交的租金算好写在后面，每天二十户人家，你把他们勾出来日期标好，我用手机拍照带走就行。”

“知道了。”我看着并不是很厚的文件，伸了伸懒腰。

“呃……虽然这问题有点伤人自尊，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会计算吗？”

这问题问得好，的确，贫民窟里的孩子哪里抽得出多余的钱去读书，所以里面大部分孩子都是文盲，不识一字，但我不一样。

我喜欢夜晚工作，所以白天很多时候我都溜去了贫民窟的最南边的老头子克里的家里，他会念故事书给我听，还会教我认字，教我计算，只是人毕竟老了，两年前他就走了。

“会。”我算了一家的租金，把他扬起来给他看，“对吗？”

宁郢毓扫了一眼，乐呵起来：“对是对，你这字倒真是丑爆了。”

又没人教我怎么好好握笔写字，我能写出个形状来就不错了，还挑剔！

我闷闷趴在桌子上算了起来，门外黎旒的催促声就响了起来：“阿毓！好了没？我昨天的都没收完呢……你赶紧我得……”

“什么?你昨天的没收完?”宁郢毓无奈挠了挠头，“那要我帮忙吗？我一天收两人份应该行的。”

“啊！阿毓，果然你最好了！”黎旒一把搂住宁郢毓就往外走，回头不忘朝我抛媚眼。

我嫌恶地咧了咧嘴，低头继续算起了租金。

地板被宁郢毓拖得很干净，我趴在凉凉的地板上继续算，今天一天可能就能解决了。

明天没事干估计又得跟着他去收租，死活逃不了收租。

等到门外阳光隐去，我也大功告成了。我敲了敲酸痛的手腕，打算去那我并不熟悉的厨房施展一番身手，毕竟饿了。

“阿破！”门外一声呼喊，我打的鸡蛋壳也全部掉进了鸡蛋了，哪个神经病！

我刚打开门，黎旒扶着宁郢毓跪在了地上了，仰着头看我：“扶他啊！呆在这干嘛！”

今天早上宁郢毓让我帮他找件衬衣，我随手扔了一件白衬衫给他，我忘记了，他的白衬衫几乎外出不穿的。

我错了。

那满身的鲜血让我全身都紧绷起来，拿湿毛巾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水珠一滴一滴掉在他脸上，我还是没任何动作，黎旒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快点啊！要让他死吗！”

“他……他的伤口在哪？”我擦拭着他身上的鲜血，问。

“肚子上，上次的伤口又被划开了。”黎旒抢过我的毛巾捂在了他伤口上。

“那为什么不送医院？！这么严重为什么还回来！”我推过黎旒，掺着疼得直冒冷汗的人要起来，格而斯一把推开我，摁着毛巾直颤抖：

“小事，这种伤口早就司空见惯了，别废话，有精力说话，倒不如去拿医药箱来！”

“不行！”我还是拒绝，那毛巾越来越红，这么下去，宁郢毓估计会死，真的会死！

“他怕医院！”格而斯猛地回头看我，满眼怒火，“要不是你这个麻烦精，他至于在医院每日每夜做噩梦吗！你好好想想！他在医院抽的烟，是不是屋里的两倍多！”

“格而斯！不要闹了，你赶紧看看有没有和合手的工具，赶紧给他缝起来！早知道不告诉你了，话怪多！”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水，看着沙发上咬牙坚持的人，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他满是汗水的手：“宁郢毓，忍一忍。”

“亚可……忍一忍……活下去……”宁郢毓抓紧了我的手，慢慢吞吞吐出字来，那眼泪一直往下掉，似乎要把所有哀伤都流完，都忘记。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是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