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飞升那日，情况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曾为人时，在师父的教导下，总觉得天上的上神上仙们矜傲得很，一个飞升的新人对他们来说应当司空见惯，八成是不予理睬的。但白慕仍抱有一丝侥幸，他二十岁飞升，上天入地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早的，或许因为这一点，神仙们就能对他另眼相待吧。

可是，虽说是真的另眼相待了，却不是他期望的那般另眼相待。

“白慕上仙，恭喜飞升了。”一个笑吟吟的仙子迎了上来，白慕这才回过神来，见这仙子一身皂色长袍，行为举止热情却得体，只是笑起来双眼微眯，叫人误以为她原本就是闭着眼的。

白慕伸手作揖，道：“多谢这位仙子。在下初来乍到，敢问仙子是哪位上仙？”

“不敢当不敢当。小仙玉砌，是专门负责处理仙界一些琐碎事宜的。”

“原来如此。”白慕四下里看了看，抬手摸了一把冷汗，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一疑惑。”

玉砌道：“上仙客气了，尽管问便是了。”

白慕踯躅道：“呃……就是……那个……为什么这过往的上仙们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在下？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在下实在是不安。”

“啊……”玉砌双唇微张，似是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白慕却发现她尽管不笑的时候，眼睛还是眯着的，颇有些担心她走路会不会摔着。

玉砌左右看了看，的确有不少的上仙像是见了鬼的神情，又或者说更甚，毕竟仙界降妖除鬼都不在少数，见了鬼也不至于如此惊诧。

玉砌又笑了，道：“白慕上仙可知仙界有一长明灯？”

白慕四处张望片刻，道：“在下初次飞升，孤陋寡闻，敢问这长明灯在何处啊？”

“那长明灯自然不在此处，它挂在仙君金殿前。”

“敢问那长明灯有何用处？”

“每有上仙飞升，那灯就会提前闪烁几个时辰，忽明忽暗，提醒仙界的上仙们又有新仙来了。”

白慕“哦——”地拉长了音调，恍然大悟，“所以仙子提这个是何意啊？”

玉砌笑了：“可白慕上仙飞升之时，这长明灯火光冲天，直直照进了神界呢，一连照了一个月，闪瞎了好多神仙的眼。”

白慕：“……”

白慕尴尬地笑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顶多就是上仙您还未飞升就与大多数上仙们结下梁子罢了。”

白慕：“……”

玉砌侧身伸出一只手，道：“白慕上仙，咱们边走边聊？”

白慕伸手作揖：“有劳仙子了。”

二仙并排走在去仙君殿的路上，沿途有不少上仙经过，无一不是掉头就走或是震惊万分，有的甚至脚下不稳原地摔倒。白慕擦擦额上的冷汗，道：“他们真的只是因为长明灯的事记恨在下吗？我怎么总觉得……”总觉得他们像是看见心魔似的。

玉砌摆摆手，道：“上仙多虑了，您初次飞升，和这些上仙们初次见面，还能因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