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葛生给夏冬儿写了封信，信上说他已认出了夏冬儿，两年前成亲并非他本意，又约她三日后的深夜在庄子北面的水塘边相见，说要带她远走高飞。

夏冬儿收到了信，欣喜万分，几乎没有思考这件事究竟经不经得起推敲，便在三日后的晚上穿上自己很久以前亲手缝制的一件嫁衣，开开心心地去见葛生。

她怀着满心的期许，等来的却是绝路。她本不奢求什么，亦不想打扰他的生活，只远远地看他一眼便足够……可他却要她死。

夏冬儿沉入水底，被绝望和怨恨包裹着身躯，在闭眼的一瞬间，她看见了鬼姬。

——

夏冬儿望着白慕，两行血泪再次流淌了下来，她苦笑，道：“这样你还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白慕听完了故事，久久回不过神来，欲言却无言。

灵雀提醒道：“上仙，天快亮了。”

白慕长叹一口气，道：“无论如何，都是你害了上百条人命，纵然有再多苦衷，那也不能成为你害人的借口。”

夏冬儿闻言，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白慕暗自握了握拳，终是伸出手掌对着夏冬儿，犹豫了片刻，低声念咒。

在一片蓝色灵光里，夏冬儿道：“上仙，我的孩子，拜托了。”白慕怔了怔，下一瞬，面前的红衣女鬼便烟消云散了，四周却仍回荡着她的歌声，凄美婉转。

那是人人都传葛生死在外地时，夏冬儿每日大着肚子坐在破庙门前唱的歌：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

歌声渐渐消散，天边泛出了鱼肚白。

村民们都打开门，纷纷出来查看。看见白慕完完整整地站在水塘边，神情比见了鬼还夸张。

庄主颤抖着嘴唇道：“大大大仙，你……你……”

白慕笑道：“诸位放心，在下还活着。女鬼已经被在下铲除，日后你们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众人听了，皆跪下来朝白慕磕头。

“谢谢大仙！谢谢大仙！”

白慕上前，把村民们都扶了起来，道：“在下答应过诸位的，你们不必多谢。”白慕又转向庄主，神情略有些凝重，道，“不过，在下觉得有一件事你们必须要知道。”

“何事？”

白慕叹了口气，将夏冬儿的事完完整整讲给村民们听了。听完，在场的村民们都沉默了，有的甚至落了泪。

老庄主皱紧了眉头，不住地拍打着大腿，道：“我……我要是早点知道，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哎……大仙你放心，我一定会重新安葬冬儿的，让她早日安息。”

白慕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我希望大家以后要多行善事，不要再逼出第二个夏冬儿了。”

“是啊。”

“好好好。”

“都听大仙的！”

白慕展颜笑了，道：“鬼物已除 在下便要离开了。对了，庄主，您之前答应过在下的……”

庄主反应了过来，连连道：“大仙放心，今日便差人办！”

白慕一笑，笼袖施礼：“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