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针锋相对
小说: 【重生】败家皇帝 作者:九沅 字数:2558 更新时间:2019-09-21 02:06:19
这一觉,萧翎睡得很沉,隐约间总有忽浓忽淡的梅香萦绕鼻尖,恍若梦回旧时,堂前麻雀叽叽喳喳,在暗香浮动枝桠间蹦来跳去,扑棱的翅膀挥下一片积雪,窸窸窣窣落了树下人满头。
树下的少年也不去掸头发,于林间挑了开得最艳的一枝摘下,三两下编成个花冠,末了又嫌单调还插上朵山茶。
在雪地里追了许久,才在梅园尽头,截住了一脸不情愿的男孩儿,强行将自己拙劣的作品得意洋洋地戴了上去。
墨玉的弁冠与这花里胡哨的花环极不相称,但那少年偏生满眼喜悦天真:“萧翎,你比这宫里的妃子还好看,你若是女子,我定是要娶你为妻的!”
雪渐渐停了,风也歇了,溶溶月色,映着雪光,将东宫衬得极美。
从太极宫出来,楼笙便去了东宫,人还在睡着,甚至连睡姿都未变过,也不知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睡着的样子安静极了,温柔又无害,却让楼笙连碰一下都不敢。
借着朦胧月色,楼笙站在床头端详了一会儿,转身揣了壶秋露白翻身上了屋顶,拍开一侧飞檐上的雪,毫不讲究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宫里那几年留下的老毛病,一时半刻也改不了。
他闷一口酒,看一眼月色,再想一想屋内的人,心里揣得满满的,竟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温暖的阳光自天际喷薄而出,一只黑色的鸲鹆定在屋檐上,几撮冠状羽簇挺立额前,甚为高傲地看了这鸠占鹊巢的人类一眼,没忍住,低头就着那高挺的鼻尖啄了一口。
“哎哟!”睡着的人惨叫一声,捂着鼻子暴跳如雷,脚踏凌波,几个起伏将这罪魁祸首捏在了手心,自屋顶飞身而下。
“好你个扁毛畜生,敢啄我!小心我拔光你的毛,炖汤喝!”楼笙连连弹了好几下那个黑乎乎的小脑袋,弹到鸟毛乱飞,才稍稍解了气。
小畜生被他的一指禅弹得有些晕乎,张着小黄嘴口不择言:“楼笙你个王八蛋!王八蛋!骗子!”
被骂的人一瞪眼,提溜着炸了毛的鸟脖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瞅了瞅,然后发现……这被欺负成孔雀开屏状的小东西好像有点眼熟——这不是当年抓了来哄萧翎开心的小八哥么!
又是两指禅弹了出去:“好哇小八,还学会骂人了!谁教你的啊?!”
“太子殿下万安!太子殿下万安!”小八求生欲极强地胡乱拍马屁,扑扇着翅膀挣扎。一阵冷风突然逼近,小八借势振翅逃离,一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寝殿正门大开,寒锋迎着朝霞破空而出,从楼笙弯腰避开的空隙中穿过,直直钉入身后的树干之内,入木三分!
晨起洒扫庭院的西峪宫女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惊叫出声:“来人呐,有刺客!”
“给我闭嘴!”楼笙厉声呵斥,同时抬臂挡下紧随而来的袖中刀。
持刀的人动作虽快,后劲却有些不足,想来是昨晚的药下得有些重了!
晨起陪他练练手,楼笙倒是乐意至极,但远处闻声而来的御林军,实在是扫兴,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再去跟皇帝老儿打个小报告,回头又得费一番唇舌。最最重要的是,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小皇帝,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天寒地冻的只穿了薄薄一件中衣!必须速战速决!
双方有来有往地对了数招,楼笙寻着机会,一反手便擒住了盈盈不堪一握的手腕,右手倏地发力,小巧的匕首瞬间脱离掌控,飞落一旁的冰面上,骨碌两下滚远了。并拢的两指,力透纸背、毫不犹豫地点上还欲进一步动作的少年腰际,银狐大氅随后飞出,裹住了纠缠不清的二人。
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小皇帝刹那间换了个乖顺的姿势,依偎在大皇子的胸前,脑袋深埋在柔软的狐绒里,看不清模样,唯剩一双白皙骨感的光裸足踝,贴着冰冷的汉白玉石阶,冻出一片浅红。
匆匆赶来的御林军刚摆开阵型,便见画风突转,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佩剑欲出不出,气氛尴尬又诡异。
大皇子威严不悦地扫视一圈:“再看小心你们眼珠子!都给我滚!”跪了一地的护卫连滚带爬地退下了,深感伴“君”如伴虎!
然后,再一次的,众目睽睽之下,余怒未消的大皇子抱起了前朝余孽堂而皇之地进了人家的寝宫,还一脚踹上了大门!
那“砰”的一声,惊得跪地的宫女都是一抖。
当年萧翎还是太子之时,曾于御花园偶遇参加宫宴的虞氏长女虞千樰,虞千樰出身名门世家,乃东黎大文豪虞勉之后人,善诗词,通音律,加之长相可人,虽囿于闺房之内,却被冠以东黎第一才女的名号!
传言这位才女宫宴归去的当晚,便执笔研墨作了一副画,画中人衣袂飘飘似天外谪仙。虞千樰日日对着画像睹物思人,后来更是作诗一首,直白地向太子殿下示爱!这在当时可算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叹第一才女敢爱敢恨,勇气可嘉!若不是后来太子奉旨出征,说不定还真能成一段佳话良缘。
自那日起,世家小姐每每谈及太子殿下,必得脸红心跳羞答答地问上一句:“殿下的画像可否借来一观?”
这事虽发生在东黎,但世家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即便隔着一条太渊山脉,丝毫不妨碍西峪的贵族小姐圈儿里,也流传着那么一两张拓本。
而此刻瘫坐在地的人群里,也不乏曾跟着自家小姐有幸一睹过邻国太子尊颜,听过他丰功伟绩的宫人。看着昔日丰神俊逸的闺阁梦中人,此刻成了孤立无援的旧时天子,被传闻冷血的大皇子一脸阴沉地带回了房间,都不自觉地为他捏了把汗!
与第一次的毫无知觉不同,这一次萧翎只是气脉被封,浑身无力而已。所以他清楚地感受到男人滚烫的手,透过轻薄的衣衫烙在自己的腰上,小臂环着的地方,湿润粘腻的触感随着他的动作在膝弯放大。
萧翎无计可施地任他抱着,屈辱中,又掺杂诸多不解。
楼笙将他安放在床上,动作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褪下披风,不出所料,半个胳膊都已被染红。他撩起袖子,一条两寸有余的伤口正往外汩汩地渗着血,创口不深,创面却很长,一会儿的功夫就流了满手的血。
袖中刀,指尖刃!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两柄袖中刀,一把指尖刃,都是当年自己亲自为他锻造的防身之器,如今伤在自己身上,还真是报应不爽!
楼笙婉转幽怨地看了床上人一眼,径直移步至书架旁,拿出置于架子底层的一个楠木盒,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伤药。上过药,草草包扎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床上的人正一眨不眨,满目诧异地看向他。
楼笙撇了撇嘴,心道:你这宫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看了眼自己血迹斑驳的衣服,囫囵一扯,将上半身扯了个精光,随手扔进了一侧火盆。
另一处,床上躺着的人,白色里衣上,红色的血迹鲜艳得刺眼。楼笙上前,伸手去解斜襟上的带子,触及到萧翎防备的眼神时,手顿了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衣服脏了,给你换换。”
萧翎眼神微变,呼吸也加重了几分,楼笙读懂了——拒绝。
楼笙装傻,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念念叨叨:“昨晚就是我给你换的,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
他言辞间颇为遗憾:“天色太晚,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