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说曹操曹操到，娄砚一返回冥界便和前来看守深渊的神兵打了个照面，N目相对片刻后便是剑拔弩张，将娄砚团团围住，其中一人走了出来，一柄软剑架在娄砚颈上，斥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此时此地不宜动武，但商殷那边情况未明他也不想在此耽搁，娄砚指尖将剑刃挑开，沉下面色冷声道：“神族如今便只剩下你这种愣头青了？想知道本尊是谁不妨去问问你的帝君，为何在此处又岂是你能过问的？”先前司风和他谈过深渊封印破损之事，他此时前来查看一番的理由也算合情理，想来不会招惹什么怀疑。

娄砚原也是家世显赫，身份矜贵之人，不过这数千年过去了自己懒得摆那些虚架子，而此刻他语气清冷，神态矜傲，比神族现存的那些所谓上神还更加气势凌厉，一下子倒把这些神族最普通的神兵镇得心里打鼓，为首那一人也先暂且将剑落下，面上却还是有两分怀疑，迟疑道：“我怎么没听大人提起过你？”

“你所谓的大人是哪位？司风、秋暝、酆景、玄湮，还是茕叶？”娄砚回想了一下，将当初栾御身边跟的下属名字随便挑拣了几个出来，随后唇边挑出个微冷的弧度，嗤笑一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如何要向你提起本尊？滚吧！本尊不是你开罪得起的！”说完便用灵力将人向两侧推开拨出一条路来，步履匆匆的走了，还有人想拦娄砚也不客气，直接便拂手一道灵力将人打飞出去，留下话道：“有事便去问你顶头上司，本尊赶时间劝你少来招惹。”

看着娄砚一晃便将要不见的背影，有神兵小声问那领头之人，“大人，我们就让他这么走了？他看上去就像个人界的小孩儿啊……。”结果反被敲了脑袋，听那领头人道：“那要是个普通人族能有那种气场？会有刚才动手时那种灵力？他不仅知道甚至还敢直呼几位大人的名字，凭这个你还敢去惹他？都散了，散了！站你们的岗去！”

众人应声：“是。”

而此时被称作气场强大，灵力鼎盛的娄砚有些起鸡皮疙瘩，本尊……这两个字他已经几千年没说出口过了，现在再说完全没了当初那种自然霸气，只觉得装逼又中二，至于灵力……方才为了震慑场面他毫无保留的将灵力调动至最强的状态，就为了将人拨开清出一条路，顺带掀翻一个人稳住场面，真要打起来就是个落荒而逃的下场，此时他赶着路都尚且觉得有些力竭，更别提再做其他了。

差不多用了近一刻钟，娄砚才从冥界重回那幢B2栋居民楼，当然，已经多年不居民，改成了居鬼，循着符篆指引娄砚终于到了连门带强一起被炸飞的房间，老鬼和小敏见着赶紧迎上去，老鬼焦急道：“大人，您快看看吧，这位大人他……还没醒过来。”

娄砚蹙眉上前，抓住商殷手腕探了探灵脉后舒了口气，道：“无事，莫急。”

老鬼和小敏听完也放了心，小敏稍稍凑近，小声问娄砚道：“哥哥，你进来时有没有看见外面有两个神仙啊？”

神仙？娄砚摇头，“并未。”

小敏拍拍胸口，笑道：“那就好，那我去把哥哥叫过来，他和那个躺着的哥哥还认识呢！说不定和哥哥你也认识！”说完便小跑着离开，害羞又有几分俏皮的朝老鬼眨眨眼，“爷爷，我刚才演得不错吧。”

“演得好。”老鬼摇头笑道：“快去将大人叫过来吧。”说完又朝娄砚道：“那位大人，听说与商大人是故友，便想着，可能和大人您也相识，具体的，您两位见了再说吧……。”

不只是带商殷来见厉鬼的吗？怎么既有两个神仙又有故友？真是剪不清理还乱，不过看老鬼这模样也不像是能将事情说清的，娄砚也便不再问，只等着小敏口中的“哥哥”到了再说。

祁风此时正在地下室，对外界情况并不明朗，一向沉稳安静的他也几乎要耐不住性子想要出去了，若倾戈因他出事……他如何对得起旁人，但又忧心自己若出去被栾御所觉，反而是添乱，才生生在此处等了这许久，此时得了小敏的传话，总算放下心来，随她一同出去。

娄砚看见祁风的反应和商殷基本一致，连那句“许久未见，如今怎的成了这副模样”都说得相似。

祁风将所有发生之事，从前的，刚才的，一并又说了一遍，看着娄砚时那双温柔的眉眼染上深深的愧疚，低声道：“我想在栾御底下隐藏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才临时想出让老鬼与小敏拿着我的灵狐玉佩混淆他们视线一法，如今却不仅让老鬼与小敏因我受累，还连累倾戈至今昏迷未醒……我很抱歉。”

“大人您言重了。”

“哥哥是好人，还救过我，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老鬼和小敏忙争辩道。

娄砚也浅浅一笑，道：“我已查看过了，那鸟的血液和喷出的雾气虽然有毒，但只能伤及浅表，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之所以昏迷，我想……大概是由于又在不经意间触发了什么连贯性的记忆，这具人身承受不起记忆回拢的冲击，这才迟迟未醒。”

祁风点头，“倾戈……确是说过，忘记了很多。”

“霁云，我知你定是想寻渐霜，所以也就不再问你打算的去处。”他们兄妹自小感情便极深，这些都可以想见，但……，娄砚看着祁风，认真道：“但霁云，现在还不是时候。能否听我一言，此时先暂时搁置下来。”

“清月，我知晓你的意思，以我现今的处境，的确不适合在外时常露面，但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这世间……似乎再无合适于我的去处了。”

“并不只是因为这个。你寻渐霜多年不得，那正证明她身在一个隐蔽之处，而如今局势风起云涌，你便是找到她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连累了她的安稳，将她重新拖入这动荡不安的时局，成了靶子之一罢了，所以……霁云，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去寻她，可好？”当初他和倾戈虽经常和看似祁冰针尖对麦芒，但其实大家若不是相交至深，又如何会开这种玩笑，当初身陨寻不到踪迹的唯她一人，若她还安好，这次，能不让她涉险便想尽力全她一份安生，“至于去处……，霁云可还记得，当初一役之后，我寻了各族最好的几位神工鬼将，为我在人间建了一处宅邸，数座大阵以我为心，那里，便是栾御亲临，我亦能掌控一切，霁云，你可愿与我们一同回去？”

“好。”这自然求之不得，祁风看向娄砚，道：“清月的计量果真长远，霁云自愧不如。”

“你自有好处是我所不及，还是少给我喂糖水了。”娄砚笑道：“原本栾御在明你在暗，如今让他误以为你躲至冥界深渊，那这明与暗便颠倒了一番位置，霁云也是成就了一番好棋。”

祁风：“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