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下)
小说: 都是弟弟惹的祸 作者:Metatron_朝羽 字数:5111 更新时间:2019-09-21 21:34:11
金在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看到郑允浩,他揉着沉重的脑袋出了卧室,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在别的房间,结果却发现一楼大厅坐着一个人,那人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向金在中,连忙站起来冲他点头。金在中认得那人,是在香港的司机,看样子郑允浩不在别墅里,所以把司机喊来送他回酒店。
金在中简单洗漱换了衣裳,司机早已准备好等在门外,见金在中上车便先带他去了中环的陆羽茶室喝早茶吃烧麦竹卷,随后才送他回香格里拉。
郑允浩这次回香港除了参加霍兆东老先生的寿宴,手下还有一个建筑项目要谈,是通过霍大公子介绍的一笔生意,中午郑允浩给金在中打电话说不能陪他吃午饭,他在饭局上周旋,下午还得陪着合作伙伴参加商业拍卖会,虽然郑允浩没打算在香港接手太多项目,但场面还是要撑得,再说,万一有感兴趣的,也不是不买。
原则这东西,为了利益打破一下也无妨。
金在中中午没等来郑允浩,直接去到餐厅简单吃了些就上楼休息了。没有郑允浩陪着,他不敢乱跑,虽说明天就回去了,很多地方还没去玩,但他一个人出去,郑允浩肯定不同意,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了。
他吃完饭回到客房,不知怎么地心突然揪着难受,慌乱慌乱的,让他喘不过气,金在中以为是吃快了,所以捂着胃去到床上休息,可静下来又发现根本不是胃的问题,真的是心慌,扑腾扑腾地跳得急促,感觉要从胸膛蹦出来了。
金在中趴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好转,迷迷糊糊开始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蒙眬的双眼瞅到来电显示是他大伯,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指才滑开通话界面。
金在中和叔伯们平日不太联系,只有回家的时候会到他们家做客吃饭。农村人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长辈与晚辈没什么共同语言,而且根据本地的习惯,电话如果是早晨打,说明家里有大事发生,而且还是不好的事,白天也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只有晚上才会电话聊家常。所以金在中在看到他大伯给他打来电话就吓了一跳,他刚才心里一直难受着,现在又突然接到大伯的电话,怎么都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电话接通了,大伯苍老又紧张的声音不远万里传了过来,说是金父突然咳血晕倒了,刚送进镇里的医院,希望金在中赶紧回来。
金在中一听,头脑顿时发蒙,手忙脚乱得去收拾东西,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才想起自己不在L市,要从香港赶回去没那么容易,他急得眼圈泛红。
他一直怀疑金父有事瞒着他,没想到他还没回去,自家父亲就出了大事,咳血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很多疾病的症状,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哪种,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金父如果真的瞒他,那肯定是大事,金在中虽然急,可他鞭长莫及,只能让大伯帮忙照料着,自己先把钱打回去,不管出什么问题,人都是要救。
挂了电话,金在中立马拨通了景楠的号码,景楠算是他在L市最有交情的刃,同事之间他没指望,各家都有一本难唱的经,向同事借钱还没到份上,他好歹也是个主任,抹不开面。景楠在L市有钱有势,又是单身,用钱方便,办事利索效率高,托他帮忙是再好不过的。
事实证明金在中没看错人,景楠一听说金父出了事,立马要了银行账号转去二十万,末了说不够再给他讲,金在中激动地快哭了,压着嗓子不断道谢。
景楠怕金在中担心,说现在就派人过去看情况,问他要地址,金在中说不用了,他明天就回L市,然后直接赶去他爸那里。景楠听后没说什么,只说不要吓自己,咳血有轻有重,或许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引发的,金在中只能静静的听着,最后说希望如此。
挂断电话,金在中无力的瘫坐在床上,眼泪终于下来滴在了裤腿上,他抬手抹去,可泪水却像开闸的水库,越来越多。
他是真的怕了,金母去世时他才十几岁,那时候学习压力大,所以逼迫自己接受现实振作起来,即使难受悲痛,但很快就被家庭和学习取代了,可现在不同,他都要三十岁了,父亲一天比一天佝偻瘦弱,通话时声音也越发得嘶哑,有时候说几句就嫌累,直接把电话挂断。
金在中去网上搜了咳血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都是各种癌啊瘤的,轻点的也得是个炎,反正都不好治,金在中知道金父是个老烟筒,这次八成和肺有关,一想到老人那么大岁数,以后因为病饱受折磨,他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不孝,不仅没让老人跟着他享福,还把他孤苦伶仃的留在村里受那么大的罪。
金在中六神无主地抱膝坐着,脑子空白一片,他回不去,只能等消息过来,可大伯的电话现在打不通了,不知道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
郑允浩急忙赶回来时就看见金在中一个人呆滞着坐在床上,眼睛红肿着,泪痕还没干透,他心里一紧,连忙过去把人抱住,亲吻着对方的眼角,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金在中将自己埋在郑允浩温暖的胸膛,一听对方这么说,刚止住的泪像泄了堤坝的洪水,抽泣起来,“是癌!呜....癌症晚期!”
郑允浩下午参加的拍卖会有一个资产包挺对自己胃口的,和霍大公子休场时聊了些,觉得可以买下来转手卖给别的企业做,但景楠的电话突然打来说金在中出事了,郑允浩立马放下拍卖会的事,让霍大公子的司机送他回了酒店。
至于资产包,他也没心思管了。
郑允浩听金在中这么说,疼惜的抱紧了金在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软发,一遍又一遍,只是没说话。
癌症晚期,已经没救了。郑允浩不能违心地说这病可以救,也张不开嘴让金在中做好心理准备,他只能这么拥抱金在中,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平复心情,接受现实,想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既然治不好,那就让老人幸福的走,这才是更重要的。
金在中哭累了就推开郑允浩,自己躲在被子里休息,郑允浩用热水泡了毛巾敷在金在中眼上,让肿起的眼睛消肿,随后才去整理行李,把自己和金在中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行李箱。
金在中是被郑允浩叫醒的,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差不多五六点的时间,郑允浩主动给金在中换了衣裳,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我不饿。!”金在中一点胃口都没,于是扯住郑允浩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道。
郑允浩回过身,将人搂在他的臂弯下,淡淡应道:“我们回L市。”
“不是明天吗?”金在中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定现在是傍晚,而不是次日黎明。
郑允浩摸上对方看起来不算糟糕的眼睛,舒了一口气,解释道:“生意已经谈完了,我让助理改签了航班,晚上到家先休息,第二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恩...”金在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怎么都要回去看一看,癌症晚期这事对他打击太厉害,他听到大伯给他说的诊断结果,整个人都痴傻过去了,没有金在英陪着他,郑允浩也不在身边,那种孤立无援的痛苦让他差点崩溃。
他真的不敢再去想父亲如果也走了,他要怎么办?
虽说金父经常出外打工,两个孩子打小和父亲不是很亲,生活都是金母照料的,可金母去世后,做父亲的为了这个家也是拼了命,农村收入不好,所以去到外面挖河赚钱,养出了他这么个大学生,金在英虽然不成器,但活蹦乱跳的也是健康,只是成绩不好,进了社会又染上了坏习惯,让人比较发愁。可不管怎样,三个男人一个家,处的也是和谐,随着父亲的年迈,老人对儿子的念想越发浓厚,金在中每次回家,老人都一大早的在马路口等着,生怕他下车后忘了这蜿蜒曲折的回家路。
这些种种,金在中越想越心酸,点点滴滴拾忆起来的美好,在一想到父亲快要离开自己后便变成了痛苦的回忆。
飞机航行在夜空中,星星点缀着这一片深蓝色画布,金在中望着窗外,如果说这一颗颗璀璨的星是一个个陨落生命的升华,父亲能变成星,是不是可以看到他和金在英呢?
飞机很快降落在L市机场,金在中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觉得自己没下午那么糟糕了。他将手机开机,看到一串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他大伯的,金在中一边推着行李箱疾步朝出口走去,一边拨通了大伯的手机。
“喂...在中啊!”电话那端响起的不是他大伯的声音,而是金父。
金在中顿了下脚步,望了眼他身侧的郑允浩,遂将行李箱递给他,自己转身去到安静的一处墙角,焦急地回道:“爸!”
话一出口,金在中又哽了喉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那么脆弱,才说了一个字就要哭,可哪个男人不是他这样呢?纵使再强势的男人,总有让他触动的人或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金在中抹了抹眼泪,深深喘了几口气稳定情绪,“爸,我明天就回去看您!”
金父虚弱的躺在床上,听儿子要来看他,吓得连忙摆手,不愿意让金在中过来,“爸没事,你大伯吓唬你呢,我怎么能是癌症晚期呢,小医院诊错了!”
金在中听金父这么说,心里更委屈了,撇着嘴不愿意听,“爸你还要骗我吗,医院再怎么混也不能把这种病搞错,你这次咳血晕过去了,幸好有大伯在,要是哪天一个人晕了可怎么办!”说着,金在中气得跺脚,“我不管,这次说什么我都要过去一趟,你跟我回L市,我带你去大医院查!”
“哎你这孩子,怎么非得咒你爸不好呢,都说了是医院搞错了,别人的单子拿给你大伯看了,不信我让你大伯给你说?”金父作势要把电话给他兄弟,眼神示意对方不要乱说。
可金在中才不买账,他是铁了心在这事上计较到底,他大伯在金父旁边,可不得都听金父的呢,合伙骗他也不是不可能。
金在中表示不愿意听,大伯说了几句没把金在中劝住,金父只好把电话拿回来,说金在中没必要耽误工作跑回来一趟,他真没事。
金在中见金父那么反对,怕气着老人只好软了语气,答应老人不回家,但必须要看病历诊断书,金父想了想,哑着嗓子说等会让大伯拍照给他,这事才作罢。
郑允浩静静地等着金在中打完电话,见对方收回电话后虽然眼中带着泪,脸上却有了一丝笑意,于是问发生了什么事。
金在中走到郑允浩身边,不顾周围人的反应,直接抱住了郑允浩,埋在他怀里几秒,最后才拿过行李箱,往前推着走,吸了吸鼻子回答:“我爸说医院诊错了,他是肺炎不是肺癌。”
“真是虚惊一场,好在没什么事。”郑允浩话虽这么接,但心里却表示疑惑。
不是他不盼着老人好,而是那个小医院怎么会那么巧同时出现两位肺部有问题的病人,而且又恰巧拿错了单子,这几率太小了。不过郑允浩只是怀疑,他怕说出口打击金在中,所以打算自己查。
两人回到家差不多9点了,郑瑾行还没有睡,坐在大厅的地毯上玩拼图,见郑允浩和金在中回来了,脸上喜气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朝二人奔去。
郑允浩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随后将行李递给刘嫂和管家,金在中刚换好鞋,见郑瑾行杵在自己面前,他轻轻弯了嘴角,学起郑允浩的动作,在对方头上摸了一把,“好久不见啊,小家伙。”
自打上次那件事,郑瑾行真的老实不少,针对金在中的事不再发生,甚至好几次主动去找对方,让他听自己弹琴,看他写毛笔字画画,金在中这几天在香港玩得挺开心,给郑瑾行也买了一些小玩意,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都是有国家或者地方特色的东西,加在一起五六个,摆在他的钢琴、桌柜、窗台上都可以,也不占空间。
小家伙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看着金在中摆放那些小玩意更没开口阻拦,金在中将东西放好后打算回屋休息,郑瑾行连忙拉着金在中的衣袖,有些楚楚可怜,“要听我弹琴么,我最近学了新的曲子。”
金在中摸起手机,看到大伯给自己发来的图片短信,病历单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仔细辨认可以看出“肺炎”,金在中顿时心情明朗,将手机收回口袋,拉着郑瑾行去到钢琴边,“行,听你弹!”
郑瑾行坐到钢琴凳上仰着头翻琴谱,小手摸了摸琴键开始弹奏。
一曲奏完,金在中从钢琴前起来,表扬对方几句准备走人,结果小家伙又拉着他不让走。
金在中搞不懂了,不知道郑瑾行葫芦里卖什么药,皱眉看着他。
郑瑾行骨子里的高冷从来不是装的,只不过现在面对金在中好了些,让他学其他小孩撒娇他肯定来不了,但这一年他习惯了金在中在他家出没,突然人不见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甚至睡觉都不安。
明明原来爸爸也经常不回家的,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可金在中和郑允浩两人都走了,郑瑾行就觉得不对劲了,晚上睡得也不踏实。
直接开口,郑瑾行肯定拉不下这个脸,毕竟以前和金在中睡在一起,都是对方强迫他收留的,他一点都不想和金在中睡,但今天,他就是想让金在中陪着他啊,如果有爸爸陪更好了,可郑瑾行知道,他爸爸才不会陪他睡觉,所以他聪明的脑瓜子只能打金在中的主意,反正对方身上也有爸爸的味道。
他拉着金在中不让他走,一是觉得他应该听爸爸的话,和金在中处好关系,二则是扭捏怎么开口让金在中晚上陪自己睡,他这几天老是做噩梦,周围火光冲天,枪声警报声不断,他被人抱在怀里,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身上头上都是血,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然后倒下去,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可就是觉得是自己熟悉的人,他很害怕,那个人和那个眼神。
金在中不解地低头看着郑瑾行,小家伙仰着头,圆溜溜的眼珠子乱转,最后说了一句:“我晚上要做噩梦!”
“所以呢?”金在中有些哭笑不得,做噩梦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变成大魔王闯进对方梦里的,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蹲下身子,冲着他扬了扬拳头,“你害怕了?要不要我帮你打败梦里的怪兽?”
郑瑾行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说着,不管金在中同不同意,把人拽到自己床前,指着整齐的床铺说道:“我们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