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乐林的清心珠一直亮着，他走下去只会不停地回到原地，他停下来就会被拉入幻境。

最后宣乐林叹了口气，摘下了清心珠塞进自己的储物袋。

魔障就魔障，不破不立。

幻境再一次缠绕上来，巨大的恶意吞没了宣乐林单薄的身体。

九霄剑宗，闭关的清行剑君感觉到唯一的弟子本命灯变得微弱，突然睁开了眼。清行出关，来不及见过自己的同门，就匆匆离开了剑宗直奔玄天门。

这是宣沈第一次见到清行剑君，清行剑君一剑破了玄天门的后山禁地大阵。宣沈觉得这个人的狂傲性格和超凡实力可见一斑。然而宣沈见到清行的时候，清行手中没有剑，只怀里抱着一个人。清行只说了一句“过来”，等宣沈走过来，就带着他御剑往九霄剑宗去了。

宣沈不知所措，他看了看清行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宣乐林，还是开口询问：“前辈，宣乐林他……？”

“他不会有事的。”

不是“他没事”，而是“他不会有事”。宣沈就知道宣乐林的情况怕是有些危险。

清行剑君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清，其实是在生气。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儿竟然入了魔障。清行清楚，如果这次宣乐林不能破了心魔，找到自己的道，就会入魔。

自从宣乐林断了剑，修为再无寸进。清行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除非毁道重修，或是干脆废了修为，不然入魔只是迟早的事。

宣乐林昏迷了一个月，宣沈就在九霄剑宗住了一个月。清行给宣乐林布了清心阵，也没见宣乐林有什么感觉。宣乐林醒来的时候，宣沈就在旁边陪着他。宣乐林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宣沈却看见了他黑眼仁里闪过的血煞气的红光。

宣乐林并没有失去神志之类的情况发生，他认得这是九霄剑宗的布置，也认得宣沈。

“你可想拜清行剑君为师？剑君有直指飞升的道统，等待有缘人。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想要变强，不如拜入剑君门下吧。”

宣乐林这一番话，说得宣沈一愣。

“我答应了他，给他重新挑一个传人的。”宣乐林笑了起来，“我觉得你就很合适。”

这次醒来，宣乐林整个人柔和了很多，对宣沈的态度甚至比过去一百年加起来都温柔。

宣沈攥紧了拳，指甲戳进掌心的皮肉渗出血来，他有些恼火地吼宣乐林：“你胡说什么！”

宣沈觉得生气。这个人昏迷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刚醒，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马上给别人安排后路。“你别这样，我去跟剑君说你醒了，剑君说不定还有办法。”

宣乐林摇了摇头，“我和这门道统无缘，这是命里该有的劫数。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道。”

“魔修……魔修算什么道！宣乐林你甘心吗！你甘心吗！”宣沈吼他，也是在吼自己。

你甘心吗？父母惨死，无力报仇，被父母的故交收养，却只能改名换姓连本名都不能叫，你甘心吗？

“不甘心是没有用的。既然不甘心，就做点什么吧。”宣乐林站了起来，第一次伸手摸了摸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的头发。“阿弟，要记得自己想做的事。”

宣沈猝不及防地滑下一滴泪。

宣乐林看向门外，“师父，他可以吧。”

清行问他：“那你呢。”

“我自逐出师门可好？”

“不需要。我清行的徒儿，就算是魔修，也容不得别人置喙。”

宣乐林笑了起来。

宣沈不知道宣乐林是入魔之后突然变了性情还是本就如此，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兄长了解很少，也就是一个知道容貌和身世的陌生人，他从前以为的骄傲跋扈仿佛只是十几岁时叛逆的产物。

清行剑君收了关门弟子，宣沈正式拜入九霄剑宗。

宣乐林依旧练剑，手里就拿着那把断剑，平时收进丹田。断剑已经没了从前的灵气，理论上再怎么温养也于事无补。但宣乐林依旧我行我素，清行剑君就随他去，仿佛只有宣沈一个人百思不解。

宣沈入门半年后开始闭关铸剑，清行剑君准备陪同宣乐林回一趟宣家，二人离开九霄剑宗，正好遇见离家出走等在这里想见宣乐林一面的碧央。

碧央认得宣乐林，一见到他就赶忙追上来问：“宣乐林，阿沈他，他怎么样了？”

“阿弟现在是清行剑君的关门弟子、衣钵弟子，正在闭关。仙子这时候来怕是见不到他了。如果仙子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转达。如果仙子信不过我，你上山去给阿弟留信也可。”

“信得过信得过。”碧央眸中含泪，“多谢你帮我救他，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没什么能跟他讲的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辞了。”宣乐林说完要走，碧央像是话没说完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但宣乐林已经不想再问了，毫不犹豫地和清行一起走了。

碧央站在原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我和他，终究是没有缘分了。”

两人御剑飞出一段距离，清行才问起自己徒弟那个女人是谁。宣乐林解释了自己怎么潜入玄天门打听情况，得知宣沈是凭着和碧央的关系才进入玄天门，于是偷偷找了碧央探探口风，得到了碧央的全力帮助才拿到玄天门的信物，进了水牢救出宣沈，甚至偷偷进了人家的禁地。

“他们现在可没什么禁地了。那个阵，我破了。”清行剑君轻描淡写地说。

宣乐林笑了起来，“不愧是师父，自然是不会把那种玄天门看在眼里的。”

“他们来找掌门了，掌门说他管不了我，就把人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还催着他们不要在附近停留，说我要是知道了以后生气了，一出手就让他们回不去了。”

宣乐林爆出一阵大笑，“这可真是气死他们了，偏偏还拿师父没办法。”

清行见他是真的觉得痛快，趁机说：“那个碧央，你少来往吧。”

“师父放心，她本来就不关我什么事，我也懒得理她。”

可怜人家一个大美人，单恋一个无心私情一心复仇的宣沈，还要被宣乐林调侃为“一个因私废公的好姑娘”，最后还被清行剑君告诫徒弟要少来往，被这师徒一门毫无道理地嫌弃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