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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罗曼史

    沈念这半生有无数段罗曼史。此人风流成性,道德品质很有问题,花着花着,他变成了老男人,各种老不正经。 老男人很英俊,老男人很多情,老男人很多金,老男人很……很渣。更要命的是,老男人真的很迷人。 不知道最后,谁会终结他的罗曼史。 真·小奶狗变疯狗×有毒有病又有颜的老男人

    【四十五】

    小说: 他的罗曼史 作者:杀死一只知更鸟 字数:3614 更新时间:2019-09-21 08:42:48

    【四十五】

    楚谙喂不进药,沈念牙关紧闭,疼痛令他进入半昏迷状态,身体出现强烈的应激反应。

    后来回想,他也不记得自己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他明明快吓疯了,手上却没乱。

    一边大声唤他名字,手捏着他下颚用力掰开他紧咬的牙关,终于喂进去药后沈念却不咽,他漂亮的眼睛半阖着,失了神。

    “沈念,沈念!”

    “咽下去,咽下去就没事了,”水还在车里,楚谙轻轻揉捏他喉口靠下颚的位置,那药还有层糖衣。等药在嘴里化开不知要多久。

    沈念痛得发抖,他再也不要看到这个样子的沈念了,能裂他肝胆。

    依然没能吞咽。

    楚谙听不见周边的任何声音,他眼里只有这个人。

    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他有事。

    他是我的。

    他一手握着沈念的后颈,一手捏开沈念的嘴,进入他口腔时一股血腥与药苦,包裹药片的糖衣已经差不多化完了,还有烟味,他刚刚在江边肯定抽了烟。

    他探到了那两小粒药片,往他喉口推,沈念下意识挣扎,幸而楚谙抢先控住了他下颚。

    咽下去了。

    楚谙一口气没松到底就感觉手上发软,他赶紧移手,沈念脸上已经被掐出了指印。

    楚谙心疼地曲起食指刮了刮。

    揉他心口给他顺气,沈念终于渐渐缓过来了,指尖还在发颤。

    “好痛啊……”他低声说,嗓子难受,咳了几声,居然又咳出了血。

    “我送你去医院。”

    沈念轻轻摇头。

    “求你了,”楚谙伸手揩拭他脸上的血迹,“你必须去医院,就是有家庭医生也得先去做个检查。”

    沈念在小孩儿擦拭他嘴角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他枕在楚谙大腿上,楚谙一只手还扶着他脑袋,他当时选了个浅坡坐下,好一会边上都没聚集什么人。

    只是还有零星几个人在远处张望。

    “扶我去车上。”沈念下意识埋脸,楚谙愣了愣。

    这人手脚冰冷,没什么力气,楚谙一小段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他跌倒。

    到车上赶紧调高暖风,扯了张毯子把沈念裹得严严实实,他需要保暖。

    喂了他胃药。

    又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

    沈念眼睛快睁不开了。

    嘴里还在强调,“不要去医院,我这幅样子不行,先回家。”

    楚谙不解。

    “我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沈念闭着眼睛笑笑,他气息微弱,“在草木白,没打起来都有一堆人扒,只是不敢真写什么……带我回家吧,好不好,过了今天我自己就能走了,再去医院,成么。”

    楚谙拒绝不了他。

    沈念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的意识缓缓滑进深渊。

    “我睡一觉,可能要昏过去了,你现在让李叔联系医生……”

    “沈念!”楚谙惊惶扭头。

    “没事,真没事,信我,让我安心点。”

    楚谙只得答应他,勉强按住自己无主的心神,发动车子时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

    *

    沈念这回真是被全家记恨上了。

    他一个病号,还得哄完这个哄那个。

    医生这次也不帮他兜着,殷满舟受聘于他,沈念平常浪得没边,忙起来也没边,有几年甚至整年没有一个月在国内,这人拿着工资也没活干,私活不知接过多少,关键时刻居然不知道为从不亏待他的老板说好话。

    “不好好吃饭?恩,饮食不规律,胃口不佳,我化验了,血液里酒精浓度挺高,已经代谢了十二小时,可想而知他喝了多少,他这是过度饮酒导致的胃出血。”

    “心脏有问题?早有问题了,他这么酗酒抽烟,生活不规律,好好的心脏也会折腾出病来,再说他那颗心本来就饱经磨难,很容易报废。”

    “精神不好很正常,他这种状态除非嗑药,不然哪能有好精神。”

    ……

    这话就当着沈念面说的,沈念那会刚恢复意识,声音微弱,不知道怎么让殷满舟打住。

    沈念凝神听门外楚谙打电话的动静,殷满舟看过一次,做了初步处理后沈念还被抽血,还得提供尿检需要的尿液标本,最后医生给他挂上出不了错的葡萄糖,混合了其他药物,又开了些药,嘱咐楚谙注意给他保暖,夜里注意体温。

    这两人在床边等了有七八个小时,沈念醒来时窗外已经黑透。

    楚谙看着他的神色很不好,脸色失血般苍白。

    完了。

    沈念想。

    那该死的医生估计全兜出去了,他就听了个末尾。

    这会肯定也说不了什么好话,门外很沉默。李叔和刘姐都上楼看过他,小孩儿一个劲抱歉,说自己照顾不周。

    哪能呢,他请的司机,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贴身护工。

    沈念找手机,得尽量阻止医生泄底。

    手机在床头柜上,他用没扎针的手去够,结果居然摔了。

    ……他手上这会没力气。

    床边有地毯,手机落地的声音也不大,楚谙猛地推门进来。

    “……”

    “那先这样了殷医生,我家先生精神稍微好了点,改日联系……恩,好,谢谢您。”

    沈念被那句“我家先生”震得回不过神。

    他感觉白日里剧痛过的心口被柔软羽毛刮擦而过,绵绵的发痒。

    楚谙走近,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年轻人的无措与迟疑,他伸手探他额温,手掌却落在他额角,顺着鬓角轻轻滑过颧骨,脸颊,下颚,甚至流连至颈脖。

    那是个亲密而充满怜意的抚摸。

    眼神依旧是疼痛迟疑的,这孩子在心疼他。

    沈念笑,“好了,去睡吧,已经很晚了。”

    “我不回房间。”楚谙捡起手机,“医生说今晚我得看着你。”

    殷满舟果然兜底了。

    “他说没人在你边上,你能一晚上抽掉两包烟。”

    “……”

    “而且不睡觉,你夜里有时旧伤疼得睡不着,又不能太依赖止疼药,就靠吸烟镇痛。”

    “…………”

    “而且酗酒;你睡不着,又抽烟,安定片不敢多吃,半夜里实在难受会喝很多高度数的烈酒。”

    “………………”

    楚谙抱住他,他的拥抱也是轻缓而小心的,给了沈念足够的拒绝空间。

    沈念微微侧了头,没有拒绝。

    他白天还想着把这小家伙永远推开。

    “你怎么这样啊。”这孩子居然埋怨起他,“你难过都不说,从来不说。”

    小孩儿一条腿已经架上了床,他的姿势具有压迫性,头发蹭得沈念脸颊发痒。

    “你昨晚喝酒了是不是?还抽了很多烟。”

    “……是吧。”

    楚谙眼眶有点红,他已然抬头,居高临下看着枕头上失去神采的沈念,病痛真的会使一个人失色,沈念顾盼生辉的眼睛这会也黯淡了,低低垂着眼,睫毛遮住了眼神。

    他在回避什么?

    “沈念。”

    老男人掀起睫毛看着他,眼神也虚弱,楚谙忽然觉那是一个退到绝路的眼神。

    他把涌到嘴边的浓烈爱意悉数咽下。

    不该是这时候。他有预感。

    沈念身后就是深渊。

    有人逼他一步,他会不自觉往后退,然而这人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在害怕什么?

    “要注意身体。”他最终只这么说,“我明天带你去医院,心口还疼么?”

    沈念下意识摇头,下一刻反应过来,于是笑了笑。

    “……痛,”沈念看着他,“我快痛死了,我想抽烟。”

    楚谙沉默。

    盐水瓶里的液体空到底了,楚谙为他拔针。

    然后不轻不重摁着棉花,床头柜上的小瓷碟里盛着薄土豆片,沈念开始没发现。

    几分钟后楚谙换了薄片,为他敷着,有点冰,沈念不自觉蜷缩手指。

    楚谙包住他的手,小孩指掌修长,骨节微凸,干净又好看。

    还很暖和。

    “我要抽烟。”

    沈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开口,他知道楚谙会沉默,甚至会生气。

    为自己捂手的手掌收紧了,又立即放松。

    “今天不抽,好么,你不可以再抽了。”

    “那给我点酒,喝完好睡;我已经药物成瘾了,天天磕止痛片,医生说必须控制,有戒断反应后就想拿烟酒压一压。”

    这是饮鸩止渴啊。

    沈念带点央求看着他,这是楚谙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这种情绪。

    “……不能这样,”楚谙摇头,“肯定不行,你白天才呕过血。”

    沈念抽出手,转头背过身。

    ……他生气了?

    “沈念。”

    “沈念……”

    这人不理他。

    真生气了。

    沈念的衣服被楚谙换过。外套和毛衣,还有衬衫领子,都沾染上了血迹。当时这人陷在昏睡里,眉间紧蹙。

    他记得我怎么喂的药么。

    还记得自己咽药的过程么。

    ……楚谙两手有点发抖,沈念让他害怕,他很少恐惧什么,他自小生长的环境给了他足够的勇气、骄傲与爱,所以他能去爱,去喜欢,去温柔的对待他人。

    而沈念令他意识到某种难以形容的惊惶。

    不是简单的,恐惧失去或恐惧对方死去,沈念眼神涣散在他怀里喘息咳血时,他害怕得几乎抱不住他,必须很用力才能思考,考虑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他想,他会离开我么。

    以后怎么办。

    我还是要忘记他,和我想不想忘没关系,我本能的,无法回避的,会因为时间流逝把曾经爱过的人忘掉。

    ……可我不想这样。

    我痛恨遗忘。

    只有沈念。他想,我只有沈念。

    人生不单只有情爱,这一生可以追求的东西很多,非常多。但他已经遇见沈念了啊。

    沈念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他的睡袍太宽松了,哪怕楚谙为他换衣时已经尽量合拢了前襟,束好了柔软腰带。

    可后颈还是露出一块皮肤。

    连着脊背,他的颈骨支棱着皮肤,弧度与线条给人一种惊险感,招得人想上手碰一碰。

    楚谙的确伸了手,指腹将要触到的瞬间又缩回手,他捻着自己手指,垂下头。

    他会离开我。

    楚谙想。

    总有那样一天。

    人类生来带有攻击性,骨子里又贪恋陪伴与温存,所以总是伤害别人,特别是伤害身边的人,伤害至亲至爱。

    如果沈念允许,他会很小心,很克制地爱护他。怎么可以伤害喜欢的人。

    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总是要分开的,人的一生不长不短,他还年轻,沈念却已快走完人生的一半;这人不会等待任何人,他只会自顾自往前走,疼痛而潇洒,不在乎也不回顾。

    所以不管是几个春秋还是几十个春秋,到头来都有人放手。不得不放。不得回头。

    他要先我一步。

    真的太奇怪了,他们明明还没在一起,楚谙就已经想到两人分开后的漫长年月。

    他因自己的设想心惊而惶然。

    *

    *

    沈念好一会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夜里万籁俱寂,房内只能听到窗外寒风穿荡在建筑与植物间的细微声响。

    突然,他听到一声细小的“啪嗒”。

    他赶紧回头。

    是眼泪滴落,渗进床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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