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分
小说: 追天鹅的男孩 作者:阿袭 字数:2163 更新时间:2019-09-22 00:53:49
九月刚过半,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席卷了这座城市,暴雨随着飓风疯狂地肆虐着城市的建设,道路两旁的白杨被拦腰折断,尚未竣工的工地大楼残破不堪,全城警戒,无人出行。
吴望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老旧的墙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倾塌,整栋楼房如同地震般前后摇晃,窗外飞过不知谁家的桌凳,好像灾难片在现实上演,末世来临。
吴望抿着唇,心里害怕得厉害,却无从求助,只能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希冀一觉过后,大梦初醒,雨过天晴。
“笃笃笃。”
就在吴望努力做心理建设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这种老住宅区的出租屋也没有门铃,沉闷的“笃笃”声和着窗缝间“呜呜”的风嚎,让吴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披上外套,小心地走到门口,提高嗓门问,“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
吴望从猫眼悄悄往外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恐惧从他的脚底升腾蔓延,一直爬到他的后背,毛骨悚然,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到昨晚在电视上看的《犯罪现场》,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女大学生独自在出租房内,房门突然响起……
就在吴望要被自己的脑补吓死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很虚弱的男低音从门缝中传过来,“麻烦……帮个忙。”
大概是这个声音太虚弱了,吴望莫名打消了对陌生人的惧意,他打开门,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吓了一跳。
无怪乎他从猫眼看不到人,这个高大的男人瘫在地上,一只手扒着门,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从苍白的五指间流淌出赤色的血液,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额角不知被什么砸出了硬币大小的伤口,同样血流不止。
男人的神色痛苦到了极点,他的身体颤抖着,脸侧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混着浑浊的血液流淌到脖颈,他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求救的话语,“帮、帮我一把,我可以给你巨额报酬……”
吴望根本没听清男人说什么,他已经被吓傻了。
身为一个平凡的、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十八岁男孩,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这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木愣愣地盯着男人。
“五十万,够吗?”男人的声音拔高一层,喉咙发抖,身体都紧绷起来,“五十万,只要你帮我包扎一下伤口,收留我一晚……”
吴望一个激灵,被男人决绝的嗓音拉回了思绪,为人的常识终于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他忽略了男人话里的内容,用吃奶的劲儿把男人拉进出租屋,费尽力气关好门,呼哧呼哧地将男人搬到自己的小床上。
怕男人失血致死,吴望把抽屉里所有的药都翻了出来,凭着从电视上学来的急救知识给男人清洗伤口、消毒、包扎,男人倒是坚韧,疼得额角都冒青筋了,愣是没有大喊出声,顶多溢出一两声低沉的呻吟。
好不容易安置好男人,见对方闭着眼睛脱力般躺在一米四的小床中央,吴望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出租屋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厨房也就勉强能转开身,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吴望打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像许多同龄人连土豆丝都切不好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熟练地颠勺烹调了。
袁殊途的眼前发黑,即使闭上眼睛都抵挡不住一阵阵的晕眩,额角和胸前的伤口提醒着这次事故的凶险——老二是真的要他的命。
想到这儿,袁殊途几乎忍不住胸口翻腾的怒意,他自认虽在企业要与老二争出个业绩高低,在爷爷面前分出上下,但他从没想过要为了一个继承人的名头就要亲兄弟的命。
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
袁殊途颤抖着眼皮,无法深想,身体的巨大损耗让他昏昏欲睡,可那些拿着武器穷追不舍的打手和老二平日兄友弟恭的嘴脸又在脑子里闪烁着,叫嚣着,一刻也不能平静。
头痛得愈发强烈,就在袁殊途几乎要控制不住心绪,一口气堵上喉咙的时候,食物的清香伴着温柔如暖锦的男声一同降临在身旁。
“我给你下了一碗清汤面,将就吃点,至少补充一下体力。”
轻轻的“哒”声,是面碗放在床头的声音,袁殊途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那温热的蒸气,在台风肆虐的夜晚格外诱人。
袁殊途睁开眼,一双手正好来到他身前,一只从后方插入他的脖后,一只从侧面扶住他的身体,这双手又瘦又细,比之自己不知要小上多少型号,但就是这样一双纤细的双手,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环境和心境的影响,吃过多少山珍海味名店名楼的袁家大少,突然就对这碗面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清汤面果然名副其实,外观朴素,除了零星的葱花外无他配菜,倒是两个巨大的荷包蛋摊在白嫩的面条上,霸占了面碗,尤为惹眼。见袁殊途的目光落在两个荷包蛋上,吴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以前我生病了,阿姨就会给我在面里下上两个荷包蛋,说是这样好得快呢,你也试试。”
“哦。”袁殊途不太习惯这种家常的话题,更何况他跟眼前人也不熟,顶多是五十万的交易关系,便随便应了一声,捧过暖呼呼的面碗,先喝了一口面汤。
略烫的面汤滚过喉咙,神奇地烫开了心底的烦乱,重归温热的胃底也缓解了抽搐,连伤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
袁殊途咬了一口荷包蛋,要搁平日,别说荷包蛋,就是恐龙蛋被五星级大厨烹制好摆在眼前他都懒得多看一眼,偏偏这颗荷包蛋在面汤珠玉在前的情况下,贴着略焦黄的葱花顺入口腔,瞬间征服了袁殊途的味蕾。
好吃,太好吃了!
袁殊途顾不上形象,更何况身上捆着纱布,穿着吴望最宽松的大背心的他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一口气儿呼噜呼噜吃完了一整碗面和两个荷包蛋还意犹未尽,简直不像个受伤的病人。
吴望安静地等袁殊途吃完,笑眯眯道,“好了,吃完‘回春面’,明天一定红光满面,你好好休息吧!”话毕接过空空如也的碗,给袁殊途掖好被角,关了灯,闭好门。
袁殊途吃饱喝足,神色松懈下来,困意很快占了上风,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