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赢天像头野兽般冲过去，就一把打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锋利的视线落在阿七凄凉的脸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陪他过一辈子，那我呢？！」

阿七没有抬头直视他，气息微弱的咬紧了唇，见他不愿开口，那赢天带着沉重而混乱的呼吸，焦躁的来回度步。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可还是觉得胸腔几乎要炸开来。不错，他心里清楚老杨对这个人来说很重要，他感谢老杨所做的一切，甚至是嫉妒老杨能够陪在阿七的身边，但当他听见阿七竟然给出那样的承诺时，那赢天的忍耐顷刻间完全失控了。

包含恶意的目光扫向那个颤巍巍的老实男人，那贏天真恨不得杀了他，让这个多余的人永远消失，体内强烈的厌恶和嫉恨驱使下，他野蛮的一把拉过老杨的身体，如同低贱之物般，毫不客气的拽在手里。

「他凭什么可以要你一辈子？！」那赢天盯紧了阿七，仿佛想把老杨所有的丑陋之处都挖出来，「你看清楚，他不过就是个又老又穷的下等货色，就因为他陪了你四年？！也值得你这样？！他连做我的替代品都不配，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那赢天！不准你这么说他！」

阿七实在受不了这个人恶毒的言语，从他手里抢过老杨护在身后，那赢天作势还打算扑上去，阿七一记拐杖重重的打上他的腹部，发出极大的声响。

「你敢碰他试试，我会跟你拼命的。」

那赢天躬身捂着肚子，疼得钻心，咬牙切齿的抬眼瞪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为了老杨，而不惜伤害他。

面对这混乱的局面，老杨吓得已没了神志，刚才的那些话就像剥掉了自己的脸皮，一点尊严都没留下，老杨不敢去看那个凶恶男人一眼，唯唯诺诺的缩在阿七身后抽泣，仿佛阿七越是护着他，就越是说明了自己在他们眼里是多么卑贱而可怜。

他真的从没想过要用这四年的付出来交换什么，自己只是太舍不得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了，明知没有资格，却还是忍不住心存希翼，但愿阿七就是那个能让自己一辈子对他好的人，难道这也太贪心了吗……

阿七安慰般的轻抚上老杨的背，感觉他仍旧不停的发抖，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拥有过，但还是把仅有的情感和温暖都给了自己，老杨对他来说就像是亲人，阿七宁肯自己痛苦，也不愿见他这么悲伤难过。

隔了很久，阿七才看了一眼面容铁青的那个人，缓缓道：「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们？他说我们？那赢天的头又突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被罚下战场的出局者，而输给的对象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这个人对老杨重情重义，而对自己却绝情绝意到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步。

那赢天真是觉得讽刺又好笑。

「行，你要陪着这个老东西一辈子是吧，我成全你，但在这之前，你欠我的那五年也得算个清楚！」

阿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强大力量袭来，手中的拐杖被打落在地，身子失去重心的同时，被那赢天拖拽着往外门拉。

「那赢天！你干什么！放手！我说过我不欠你什么！」

大吼着在那赢天的牵制下挣扎，没了拐杖，阿七的双腿根本使不上什么力，尽管手上不停挥打，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个男人蛮横的暴行。

「你折磨我还够多吗！这是你逼我的！跟我走，回北京！」

他要把这几年为这个人所受的痛苦，一分不少的全部讨回来，甚至冒出极其可怕的念头，如果知道当初放他离去，会是这样的后果，自己就该给这个人拷上铁链，永远的禁锢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半步。

现在要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的五年，换来的却是他跟另一男人许下的今生。

「阿、阿七……」

老杨看着两人激烈对抗的身影，又慌又急，脑子里只是一味的担心阿七会受伤，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扑上去就对那赢天踢打起来。

「你放开阿七！不准你欺负他！你根本就是坏人！快放开阿七！」

那赢天被老杨不知死活的模样激怒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冲自己大吼小叫，当下就甩手挥开这个矮了他一个脑袋的男人，老杨痛吟一声，撞上桌子摔倒在地，鼻血也跟着流了出来。

「老杨！」

阿七瞪大了眼睛惊呼，趁那赢天也错愕之余就用力推开他，整个身子随即踉跄了起来，亏得扶住了旁边的门框才能勉强站住。

看着老杨捂住鼻子的手不停渗出血来，阿七怒火攻心的狠恶盯向那赢天。

「你太过分了……」

那赢天被他这样的目光震慑得瞬间清醒了不少，面对这样的残局竟手足无措了起来：「常逸……我没想过要伤他，我、我只是……太想带你回去了……」

「回不去了！」阿七朝他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们回不去了 。」

「怎么会，可以的……只要你给我机会，老杨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啊。」

阿七摇着头:「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我再不是以前的常逸了！五年前的那一天，你真的忘了吗……」

「……」那赢天说不出话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犹如地狱般的一天，他怎么可能忘记，五年里他曾无数次梦见那些人在自己的眼前将这个人残忍的凌辱，总是大哭大喊着醒来，吓得浑身冰凉。

「就算你忘了，我忘不了，」阿七苦涩的看他，想起那一天，身体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我们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我说过我不在乎的！都过去了不是吗……」

「但我在乎！」

「……」

「我现在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我还能给你什么？！我要怎么偿还你的五年……」

「常逸……」

「我就是一个废人！你懂不懂！我是废人啊！」

见那赢天靠近，常逸抓着身旁能有的东西一步步后退，他要怎么说服自己让这个男人后半辈子都耗费在一个废人身上，这个人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长的一生……

「你乱别动，是我错了好不好，」那赢天胆战心惊的看着，想伸手又不怕再刺激到他，「我不该勉强你，什么废人不废人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个第一眼就爱上的常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但我对你爱从没变过。」

「……我配不上你的爱了。」

「……」

「一个被人糟蹋了的，不能再跳舞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的常逸，你还爱他什么呢。」

他知道那赢天这五年其实都活在爱着常逸的幻想中，放不下的是自己投入的情感和对常逸的愧疚，但这个幻想出来的美好总会在岁月的打磨中破灭的。

当那赢天日日夜夜与自己这个废人朝夕相处时，又能像这样冲动多久呢，一旦醒了，他就会变成被打回原形的阿七，面对这个人厌弃的目光。

想到这些，阿七怎么能不怯懦呢，身子不断的往后退缩着，仿佛距离那赢天越远越好，把自己躲起来，藏起来，让他永远都不要找到。

「常逸，你冷静点，别再乱动了……」

阿七视线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沉溺在这个人终有一天会对自己埋怨的画面里，透不过气来：「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不想你后悔，我……！！」

他忽然脚底一空，根本没有留意身后的楼梯，那赢天和老杨惊慌失措的扑上来，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响传来，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阿七整个人摔了下去。

「常逸！」

「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