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的日子并没有多长，钟寒易身负皇恩，自是需要随时征战沙场，黎效也官职在身，不可随意离京，二人又一次面对分离，钟寒易指天起誓：“我钟寒易必全身而归，若违此誓，我，我，我便放你幸福。”

黎效傻乐，心底却是苦涩，故作笑容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何谈幸福，现在你纵想要离我而去，我也不会如你所愿，这辈子我算是赖上你了！”

黎效眼神坚定地盯着钟寒易，一眨不眨，生怕少看一眼，以后便没有了机会，钟寒易感动地只想流泪，却觉得那般太过矫情，缓慢地抓起黎效的手，一直捏在手中：“阿效，孔子明也要跟着军队，我心里头还是松了一口气，若他在你身边，我也许还会不放心你！”

黎效却黯然失色，甩开钟寒易的手，看似一脸不屑却醋溜溜地说：“他就是说对你感兴趣的人，你留着好好享受吧！”

钟寒易大骇，他不是被自己整了一顿，不告状也就算了，怎还会说出这番话，果然是脑袋不够好使，钟寒易抚着黎效的肩：“他应该是被我打傻了，你别理他！”

“嗯，那你好好理他！”黎效紧紧逼视钟寒易的双眼，钟寒易被看得脸色泛红：“阿效，等我再回来，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办一场轰动京城的婚礼，我要你是世上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黎效感动不能自已，心底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不能让钟寒易不放心，这次的分别比之第一次还要困难，黎效强忍着泪水，躲到角落，怒斥旁边的钟寒易：“你，你别过来！”

豆大的泪水止不住地坠落在泥地上，晕出一点点灰色的痕迹，钟寒易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的泪滴，整理情绪说一句：“阿效，回来我们就成婚，你等我，我，我回去了，明日别来送我，我，我会不舍！”

黎效安静地点头，不敢站起身，只等着钟寒易走远，才从角落里站起来，偷偷探出一个头，看着远去的背影，泪更加难忍，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脆弱的人，另一个走在路上不敢回头的人，一路低着泪回去，似乎这条路成了他们阔别必经的路，让二人都不愿再走。

那一场战事并不久，前后不到三个月，钟寒易却在这场战争中看到了孔子明不为人知的一面，这原本是书生模样的人，竟也有着这样的血性和胆量，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也许前世的罪孽与这一世并没有任何牵扯，人终究有改恶向善的一面。

凯旋路上，孔子明带着仰慕的神情，追逐钟寒易的步履，喊道：“上将军，属下可否问你一事？”

“是问我当初为什么打你？”钟寒易说笑道，这时的孔子明自然不敢再提过去的小事，毕竟位居人下，而且如今的他也算是被这战场所征服，面对黎民疾苦，他的恻隐之心渐渐萌动，原本只是为了打败钟寒易而上战场，结果因为钟寒易的豪情与战功而备受鼓舞，决定为了苍生和陈国而战。

“自然不是，是你为什么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孔子明知自己武艺不如钟寒易，但是看到钟寒易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不得不让人由衷地钦佩与向往。

“我，因为我发过誓，我不能受伤！”钟寒易眼角闪着异常夺目的光，看得孔子明有些发愣，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让他痴迷，孔子明早已发现这种感情的不对劲，便一直压抑，钟寒易说着这样难以让人理解的话，孔子明很难不追根究底：“是黎效吗？”

钟寒易点头，回头问了身后小兵：“还有多久到京城？”

“回上将军，大约也就半日的路程了。”

钟寒易脸上喜悦如这春日的百花，美好地让人忍不住流连，孔子明也是，看着久久不能挪开目光，钟寒易忽然想起一事，独自绕道一边，下马，扯出一个包裹，立马将自己的盔甲卸下，孔子明呆愣一旁，看着钟寒易的举止，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当一抹火红展现在他眼前，他似乎可以想见钟寒易要做什么。

钟寒易换上那一袭红衣，褪去了身为将军的伟岸与气势，却也带着男子特有的坚毅与英姿，让人徒生钦慕之情，行军队伍不知何时停下了一半，就为领略一番钟寒易的英姿，钟寒易甩下一句话：“兄弟们，我先回去娶媳妇儿了，你们慢慢行军，明日请你们喝喜酒！”

“上将军威武，上将军威武……”声音和鼓舞络绎不绝，钟寒易扬长而去，孔子明暗自失落，却知道自己的位置，他曾经为了戏子差点与家人决裂，差点被孔复打断双腿，如今他经过战场的洗礼，已经懂得大义与放下，即便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只能先来后到，学着祝福，再多不甘心也只能放到心底。

钟寒易疾驰飞奔向京城，原本半日的路程他愣是用两个时辰便行完了，累得马儿都呼哧呼哧地喘不停。

世事难料，这一条原本他们都不想在走的路，在这春暖花开，杨柳吐絮的日子里，竟成了他们重逢的见证，二人皆身着红妆，艳丽地让所有人欣羡，黎效红衣加身，等在那条路的尽头，望着马背上红衣翩跹的男子，美得像画中走出一般，马背上的人跃然下马，随风处牵扯出白色柳絮，黎效感动到几欲流泪，好在是忍住了，傻笑到不知是否上前，动了动脚，却又缩了回来，几次犹豫下， 钟寒易已经走到他身边。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回绕到柳絮耳边：“我的男人，果然是最美的！”

“……”黎效望着钟寒易的脸，在看看他的手，伸手抚摸他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你，你受伤了吗？”

钟寒易摇头：“我说过不受伤的，难道，你就只有这一句？”

黎效望着钟寒易，依旧语塞，钟寒易接话：“莫非你都不觉得我和红衣服很配吗？”

黎效傻眼，这时候他竟然会开这玩笑，眉眼间的笑意加深，深深点头：“是很配，一样的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