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森见到我的时候，有些发愣，他冲我笑了笑，他说你倒捞一下，真的挺好看的。

我勉勉强强的扯了一下嘴，笑了笑，我心里头还记着他为什么会站在窗户门口看我，当然这是那之后，我们头一次见面，虽然我弄不懂他的意思，但我还没定力到一下子就奔到他眼前问个究竟。

“走吧，我还不是给你挣面儿去，让你女朋友和你女朋友的朋友看看你发小也不差啊！”我拢了拢额头前头发，整了整只有穿过两次的黑色西装。

我记得很清楚，这西装还是季木森陪我一起去买的，毕业典礼上穿了一次，教师资格面试考试的时候穿了一次，之后就没穿过。

而季木森显然也记得很清楚，在去小饭馆的路上他还提起了这茬，他跟我说你搞得太隆重了，这西服你才穿过两次，不就是个相亲么，又不是去结婚。

我故作郑重的回道：“这可是我人生的头一次相亲还是你跟你对象介绍的，我当然得重视。”

然后，我就看见季木森烦躁得摸了摸鼻子，还扯了两颗衣扣，看上去很是不耐烦，而我反而却很轻松，靠在电车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电车过后，脑中便没了印象。

而身边的人，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怎么忘都忘不了，我撇过头，静静地看着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只是长开了一点，可是一转眼，我们都长大成人了，一转眼，他都有女朋友了。

没想到乔霜居然定了一个西洋风的小餐馆，门口摆了两个大花篮，摆满了火红色的玫瑰花，一踏进餐馆，便有两个女服务员上前来招呼。

季木森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回头去看他，只见他神色有许慌张，双眼紧紧地跟随着我，我知道他是紧张了，我猜他可能没来过洋餐馆。

所以我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同行，跟着身边的女服务员来到窗边的一张餐桌。

等我们坐定，我拿过菜单，对等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我们还要等人，待会儿再点单。

等服务员走后，季木森便从对桌挪到了我的身边，他紧紧地挨靠在我身边，一没人，他便轻松了许多，朝我尴尬的笑笑，“我也不知道乔霜她怎么选了一个这么高档的地方，你说待会儿不会要用叉子刀子吧，我可用不惯，再说了，我也不爱吃这种东西，怪不得她不跟我说，因为我之前拒绝过她来这里吃饭的。”

我喝了一口白开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也不是很喜欢。”

然后季木森开心了，勾住我的肩膀晃了晃，“果然是好兄弟。”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废话！”

乔霜她们没有让我们久等，屁股下的椅子刚坐热，她们就来了，乔霜牵过身边穿着一袭蕾丝花边小洋裙的姑娘，笑着把她推到椅子上坐好。

“这就是礼欢，漂亮吧？”乔霜大大咧咧的介绍。

我跟季木森都点了点头，其实在我眼里对女生相貌的评价向来很宽容，而且在我印象中只有同村的陶桦长得比较的丑，其他的女孩子我都觉得挺好看的，因为陶桦脸上长了一颗大黑痣，所以不好看。

“陶衍，你愣着干嘛呀，你跟她介绍介绍你自己呗。”乔霜笑着调侃我。

我冲坐在对面的礼欢笑了笑，她害羞的低下了头，我都能看到她的耳朵都红透了，粉粉的，女孩子果然比较容易害羞，而且长得白的女孩子更容易看得出来害羞了。

“我叫陶衍，小学数学老师，就在耀光小学里教书。我听乔霜说你是纺织厂的会计？”我其实挺会跟人交流沟通的，毕竟我是一名人民教师，还是班主任，免不了要跟家长聊天交涉。

“恩，是做会计的。”礼欢的声音也很小很柔。

“那挺好的，女孩子做会计不错，安安静静的。”我随口说了一些话，然后拿过菜单摆放在两位女生面前，“你们点菜吧，都要十二点，估计也饿了。”

“好嘞。”乔霜倒是大方，拿过菜单翻开，与礼欢一起点菜。

我转过头去看季木森，只见他也正好在看我，对着我就是呲牙一笑。

她们说想吃牛排，我点点头，那就吃牛排吧。

四份牛排，加四杯饮料，还有一份水果沙拉，我知道此刻季木森估计脸都绿了，所以等到服务员过来记录菜单时，我又加了一份蛋包饭。

这可能是这家餐厅唯一一个季木森喜欢吃的菜。

乔霜轻轻地“啊？”了一声，但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等牛排一份份上齐之后，我先把自己的牛排切好了片，推了推身边用别扭姿势切牛排的季木森，他回过头来看我，“干嘛？”

“换一份。”我主动拿过他那盘牛排，然后示意他拿我这一份。

“小衍，你真好。”季木森拿过我那盘切好的牛排，笑得欢喜。

等到蛋包饭上来，我把它挪到木森面前，“这应该还不错的。”

也许是我太关注季木森，冷落了礼欢，乔霜有些不大高兴了，她笑道：“礼欢，你瞧瞧他们俩多好，从小就一起长大的，要是你以后跟陶衍在一块儿了，我们四个关系不就更好了。”

乔霜这话说的忒直白，礼欢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嗔怪的拍了一下乔霜的肩膀，“你瞎说什么呢。”

“嘿嘿~你看了他照片不是挺喜欢的。”乔霜说得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忽然有些硌得慌，回头瞪季木森，季木森忙回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礼欢这个女孩子很内向，这次相亲，差不多都是我说一句搭一句，当然这饭桌上，说话最多的依然是乔霜，毕竟这场饭局是她安排的，季木森则只顾埋头吃饭，在外面，他除了做生意的时候比较会讲话，其他的时候，他一般都不怎么讲话。

回去的路上，又只剩下我和季木森，坐在电车里，季木森问我觉得礼欢这人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他又问我，那你会跟她处对象吗？

我说不知道，这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然后他又闷声不说话了，直到下了车，他拉住我的胳膊，问我这次吃饭花了多少钱？

我笑笑，说不多。

他一定要问多少钱，然后要塞钱给我，不能让我花钱。

“相亲当然是得男人花钱买单啊，再说了又不是你相亲，你要花什么钱。”我笑着揶揄他，“还有，我跟你谁跟谁，不讲钱不钱的，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兄弟么。”

他站得笔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走了。”我朝他挥挥手，还没走几步，他跟了上来，拉住我的胳膊。

他这么问我——小衍，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怪怪的，你都快有两个月没有来找过我了，还不给捎口信了。

你怎么了？

这么一算，好像快要两个月了，家信也来了两回了，我一次也没有去找过他，只有他来找我的份儿，当然每次还都是来约时间相亲的、

“我能怎么了，这不是不好意思打扰你跟乔霜两人世界么，我可不愿意做电灯泡！”我开玩笑儿的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季木森有些急了，他握住我胳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你又不是电灯泡，再说了，我跟乔霜又不是天天在一起的。”

我噗嗤笑了，把他的手拂开，“跟你说笑呢，最近教科任务挺多的，我忙呀，不然怎么会拖了这么久才答应跟你出来相亲啊。”

“真的？”季木森面上的担忧散去。

“废话！”我笑着踢了一脚他的小腿，“真走了，不跟你瞎扯了。”

季木森挥了挥手，“那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路上小心。”笑脸说完这句话，一转头，我难过得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里暗骂为什么要问这种话？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