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说躲着他。

秦屿意识到了。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从江川家醒来，手机显示了和孙说的最后通话，说过什么他却不太记得了。

我看不到光了，耳畔像有声音。一直在嗡嗡作响。

离毕业也近了吧，我想离开这座城市。一毕业就走。

出了门口，秦屿出现在拐弯处。我下意识想走，走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凭什么是我躲他，应该是他躲我才对。于是转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他身边。

“孙说！”秦屿抓住我，“干嘛躲我。”

“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冷笑。“你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那晚睡的好吗？抱着江川睡的好吗？秦屿，你真脏。”既然躲不掉，那就摊开来说好了。

“那是误会。”秦屿突然明白了。

“误会？”我眯起眼，“你说我眼睛看到的是误会咯。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咯。”

秦屿明了，愤怒中的人都无法用理性去思考问题。

“我们说清楚吧，我无法接受你的行为。别再来找我了。”

我不想再和秦屿纠缠下去了。

“你休想，你先冷静吧。我是不可能是你分开的，那天确实是误会。你可以去问江川。”

他振振有词。

我不由得怀疑，难道真是我弄错了。那天昏暗确实没看清。

离了秦屿，我将自己放倒在床上。开始陷入睡眠。

孙灏从灯火通明的闹市穿过。他刚把手里的股份全抛了换成了钱。现在他手里的这张薄卡里装着他所有的资产。他留给孙说的。

他将车来自阴暗处停下，从这里看正好可以看见公寓人的进进出出。他在等一个人出现。

当陈方正出现在公寓下时，他的心紧了紧。看着他上楼，开灯。从一个地方挪动自另一个地方。

他回想起白天，陈方正在广场和一对母女一起放鸽子的画面。心脏一阵抽搐，他遥望他所在的方向，默念，再见，你要幸福。

车子驶离了公寓，陈方正像有感应般，开了窗。四周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他自嘲的摇摇头，关上了窗，关上门。

我醒来，孙灏依旧没回来。

我打开火，将水壶放在上方。路过孙灏房间时，鬼使神差踏了进去。

床头摆着之前并没有出现的铁盒子，锈迹斑斑的盒子好像刚从黑暗里醒来。

我打开盒子。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时候的拨浪鼓，玩具，记忆一一扑面而来。

翻到下面，有一沓沓白纸吸引了我的主意。我翻开，却被其中收养两字夺去了全部精力。纸张从我手中掉落。

孙灏是领养的。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我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我恍惚走出了房间。站在客厅四面八方的黑暗朝我涌来。

直到玄关处有声响传来，我躲进了厨房，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孙灏。

“你进来吧。”孙灏对着身后的人说。

“嗯。”秦屿的声音。

他们怎么在一起，我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人却出现在我面前。我控制住呼吸。

“我今天找你来，只有一件事求你。”

“灏哥，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的到。”面对孙灏，他自觉有愧。

“离开孙说。”

“什么？”

“离开孙说吧，我求你放开他。”

秦屿觉得好笑，怎么每个人都让他离开孙说。

“这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当年，你妈害的我们家破家破人亡。现在，你要害孙家断子绝孙么。求你放开孙说吧。”孙灏苦苦哀求，他知道是自己强人所难，但是他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时间了。他答应过母亲要保护孙说的。他要断绝一切能伤害他的祸源。

我躲在墙后，为孙灏的话所震惊。家破人亡，秦屿家害的？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有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我双手抱着发胀的头，缩在角落里。

火上的水壶咕噜咕噜的作响，发出不寻常的叫声，这叫声吸引了客厅两人的注意，我回头看到水壶爆裂开来，灾难发生在一瞬间。开水喷射在墙上四周。爆裂的铁片击中了我的脸颊。我下意识拿手去挡。它从手腕穿过划伤了脸。血慢慢流了下来，猩红的肉翻开，几乎可见白骨。滚烫的水还是溅了一些在身上。我发出凄厉的声音。

孙灏和秦屿循声而来，遍地狼藉。我跪坐在地上。血一滴一滴滴在地板绽开成鲜红的花。

我抬头看他们，血肉模糊。

好多血，如莲花般盛开。

孙灏当即反应去打120，秦屿呆立在原地，声音颤抖。

他说“孙说。” 孙说。

这是在叫谁？我像刚醒过来，伸出手，血，猩红的血，都是血。手腕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流。流失着我的生命。我想现在死。

听到秦屿的声音，我仓皇失措，我用手挡住脸。惊叫“你别过来。”

我哀求他，你别过来。秦屿果然不敢再前进。我不顾伤口抱住双腿，瑟瑟发抖。

孙灏冲过来捂住我还在流血的手，我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们将我送往医院。

麻醉剂很快注入身体，医生一针一针的缝补着我的伤口。我像是一条放在砧板上的鱼。被随意搬弄着。灯光照耀着，手术室寂静的可怕。我可以听到线穿进肉里的声音。

而处在手术室外的孙灏和秦屿，心急如焚。

孙灏靠在墙上不停的抽着烟。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闭上眼，孙说满脸的血就会浮现眼前。

他掐掉了还在燃烧的烟。

沉闷寡言的坐在座椅上，心脏不寻常的跳动着。一下一下。他被孙说吓坏了。那种绝望的神色，揪着他的心脏。他和秦屿各怀心事。都为着同一个人提心吊胆。

沉默弥漫着医院的走廊。

空的很，静的很。

红色的灯终于变绿。孙说闭着眼被送了出来。

恬静的如同破碎的娃娃。

完好的另一边脸在提醒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可磨灭的事。

孙说，一动不动。若不是那浅浅的呼吸声还告诉他们他还活着。

怕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的脸惨白，比床单还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