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

“刘铮！你给我说话！”

“说啊！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怕啊，怕的要命。刘铮笑了起来，眼睛却酸涩的几欲落泪，没有逃跑，却也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张涵。

“说句话好不好，嗯？”张涵妥协了：“至少让我知道你要离开的原因……”

“张涵。”刘铮笑的清浅，好像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到此为止吧。”刘铮语调冷静，没有任何感情：“我们还是兄弟。”

张涵一拳将刘铮的头打偏。

“兄弟？”张涵觉得可笑：“别他妈的拿兄弟做幌子，我们之间早就做不成兄弟了。”

刘铮抬手揉了揉被张涵打伤的脸，被打到的时候牙齿咬到了舌头，满嘴的血，衬着唇色越发的苍白。刘铮本来想故作轻松的笑笑，却不得不因为牵扯到伤处而作罢，连说话时也因为疼痛的原因而变得有些含含糊糊的：“那就再也不要见面了吧，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机票也已经定好，我明天就会走。”

张涵突然觉得自己的愤怒和冲动在刘铮的平静面前是那么的可笑，明明对方都已经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了，偏偏自己还是很不识时务的一派纠缠。

刘铮看着张涵的样子，噗哧一笑，随即因为疼痛而抽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那天我喝了酒，会和你发生关系，是因为我以为你是芷晴。”

张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刘铮继续：“和自己的兄弟做了那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解释，这么说来其实是我的错。”刘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我应该早一点解释的。”

“你骗人。”

“信不信随你。”刘铮搬出张涵以前的口头禅来，也不再解释了，歪歪头像是小孩子那样天真的向张涵发问：“我说，你是不是误以为我喜欢你什么的？”

张涵又是一拳，打在了刘铮的腹部，先前的愤怒已经完全消失了，漠然的看着捂住腹部蹲在地上的刘铮，又是一脚把人踢翻在地。

刘铮忍耐着痛楚，看着不断施暴的张涵，勉强勾了勾嘴角。

刘铮明白，自己的目的快达到了。

“你不是……恼羞成怒了吧？”刘铮从侧着身蜷缩变成了平躺在地，看向张涵，笑容玩味：“还是说……你也喜欢上我了？”话刚说完就被张涵的鞋尖顶住了下巴。

“我是喜欢你，”张涵嘲讽的翘起嘴角：“尤其是你那天晚上在我身下喊着要我快点的样子，我真是喜欢到不行。”看着无力的躺在地上的刘铮，张涵嗤笑：“你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感动？”

刘铮感觉到张涵的脚移到了咽喉，然后毫不留情的向下用力。

“呃……”刘铮想要从地上坐起来，随即便被张涵毫不留情的重新踩回地上。

“怎么？突然又想反抗了？”张涵脚下的力道越来越大，冷冷的看着刘铮的面色开始变得潮红。

“哼。”见刘铮的眼神开始涣散，张涵将脚从刘铮的咽喉上撤开，一脚把人踢开，眼神不屑：“真是贱得慌。”

刘铮像是被遗弃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侧头看向张涵的时候刘铮的心里突然涌生出一股后悔的感觉。

“……对不起。”刘铮开口。

张涵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离开了。

“再见，张涵。”刘铮笑了笑。

再也不见。

又是这个梦。

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的刘铮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梦里张涵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旋。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呢？刘铮苦笑，想起来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呼吸变的有些困难。

“呤——”

刘铮接通电话。

“喂？”

“刘铮啊——”

“有事吗？”刘铮蹙眉，想着明明今天凌晨已经交过稿子了，编辑应该没有理由打电话给自己。

“是这样的。”编辑有些不好意思：“有个读者缠着非要见你……”

又是这种事情。

刘铮的头开始痛了：“不见！”

“诶诶别这样嘛……”编辑不干了：“你就见见人家呗，人家好歹是你的忠实粉丝，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隔着手机刘铮都能够想象出编辑那贱兮兮的表情，头痛的越来越厉害：“不见。”

“刘铮！”编辑炸了：“我不管！总之你必须得见！下午两点在出版社旁边的那家咖啡厅！”

刘铮看着显示电话已经挂掉的手机屏幕，无力感爆棚。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被编辑强行安排见面的读者了，偏偏这个编辑还一点原则都没有，见到长得帅一点的男性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刘铮叹了口气，不再想下午的见面，随便从衣柜里拣了套衣服换上，然后走到浴室，静静的盯着镜子，晨光从窗中打进来照亮了镜中人的半张脸。

一半沐浴在暖黄的晨光下，一半沉寂于黑暗。

幸而还有一半是活着的，刘铮有些庆幸的想。

刷完牙洗完脸，刘铮在楼下随便吃了点早餐，趁着时间还多，刘铮去了咖啡厅附近的书店搜刮了些书。

等到刘铮抱着书到达咖啡厅时，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

刘铮随便拣了本书就开始看，一点半左右的时候一位男子坐到了刘铮的面前，也许是太过于投入，刘铮连头都没抬一下。

坐在刘铮对面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装，薄唇挺鼻，眼角下勾，眼尾上挑，看着刘铮的深棕色瞳孔里满满都是怀念。

一本书终于见底，刘铮喝了口咖啡，把书扔回书堆里，本来想看看人来了没有，却在看见男子的时候一僵。

身影入眼的那一刹那和记忆中的重叠，现实与回忆交错，刘铮又想起来那个梦，耳边的那个声音似乎又开始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

刘铮倚着沙发，整个人都像是要陷进柔软的沙发中，闭上了眼像是在平复些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记忆中零碎的片段挣脱了束缚，骄傲的张涵，失落的张涵，沾沾自喜的张涵，总是喜欢粘着自己的张涵……最后都剩下那天清冷的街灯下，张涵孤寂和受伤的背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只会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相见，相识，终相离。

那么多年的时日像一部被快进的电影在刘铮的脑海里放映，恍若过眼云烟。所谓兄弟，也不过如此。

刘铮突然想起来那天张涵说的。

他们之间早就是做不成兄弟的了。

“刘铮。”

刘铮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张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突然想起来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读者？”

“嗯。”张涵微笑：“你现在的伤口在到了天气变幻的时候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吗？”

“现在已经比以前要好一些了……”刘铮抬手看了看时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的如同往常一般：“你怎么会来的这么早？”

“你不也是？”张涵挑眉。

刘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沉默下来，越是安静下来，就越是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的让刘铮以为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膛。

“刘铮……”张涵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看向刘铮的目光搀杂着无奈和纵容：“你还要逃吗？”

刘铮张口，却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

刘铮听见张涵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