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组织回防！”亓贺压低了嗓音站在场边吼道，比赛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出声不只是提醒己方球员，也同时给了对方心理准备，他本不该这样的，只是……

篮球比赛中每个人的位置基本上是固定的，因为大家都是刚刚组建起来的，大多按照从前自己的习惯来分，身高最高的是责无旁贷的中锋，其他都是清一水儿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梁梓铭一米七八的身高其实在队伍里还是能感受到压迫感的。

”你高中的时候打哪个位置？“亓贺叼着笔蹲在场边琢磨战术，把梁梓铭一个人拎了出来，其他每人五十个定点投篮，不允许有人偷懒。

梁梓铭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不知道。”

亓贺抬起头，拧着眉毛，“不知道？那你这三分，这过人、控球，怎么练的？”从第一次见面亓贺就看出来了，梁梓铭是个个人能力很强的人，偏偏身高又不占优势，还好这批新生里已经有一个颇为优秀的小前锋了，所以亓贺考虑把他放置在控卫的位置上。

“就……那么练的。”之前他的步子很虚，打球没什么章法，只知道横冲直撞，走步严重，后来只要他一犯规，周炎就停下来，非得给他讲明白了才陪他接着打。这在电视上看是一回事，自己上手又是另一回事，梁梓铭从小没人陪他玩这个，就算知道规则也掌握不好分寸，很多坏毛病也是认识了周炎以后才渐渐改了的。

“得，邪路子也是路子，现在就控卫缺人，这个位置很重要，咱们必须组两套班子，算你一个，能上不能上？”他这是看上梁梓铭的个人能力了，控球后卫需要的是犀利的突破和精准的三分，防守能力和高命中率的跳投，就目前来看梁梓铭能完成个七七八八，这在一个普通大学生身上已经很难得了。

机电学院做事从来都是四平八稳，出线已成定局，小组赛最后一场对上的又是实力较弱的材料科学院，在前半场打出了87:39的差距后，大手一挥直接上了替补，也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要求不高，只要比分差距不缩小就行。

“对手的水平在那摆着，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赢了球咱今天去吃火锅，我做东！”一片欢呼外加摩拳擦掌，他们这群“板凳”坐了三四场了，屁股都麻了，越往后队伍越强，他们能上场的时间越短，还不趁现在大杀特杀更待何时？

亓贺拍了拍梁梓铭的肩：“保守点打，这周围都是下一轮比赛的对手，不要让他们摸清你的底细。”

第三节开始，机电上的全是干劲满满的虎将，可材料的主力已经精疲力尽，替补估计连抵挡都难，可球赛偏偏就是要战到最后一刻，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机电也是抱着打着玩的态度，突破都不太用心，虚晃两招就到了对方篮下。

一声哨响。“材料4号，打手。”

又一声哨响。“材料21号，推人。”

……

几次下来，对方已经有四个人身上有三次犯规了，材料院首先叫了暂停。

“现在尽量把他们的小前锋罚下去，他的打法比较犀利，也容易露出破绽，他们的内线薄弱，所以你们也放开打，不要顾忌。梁梓铭，你去盯小前锋。”亓贺在场边也看出来了，梁梓铭这个控卫没有发挥到应该有的作用，但是对方的小前锋似乎对他很有兴趣，如果让梁梓铭去跟他，能诱他再犯两次，也是一种打法。

暂停时间到，第三节还剩三分钟，场上的比分是91:55，还在机电能掌控的范围内，第一次上场有点紧张打不出状态都是正常的，亓贺也没给他们太大的心理压力，但他有点担心，今天梁梓铭的手感不是很好，往常跳投十个能进七个甚至更多，可是今天只中了一个，他平时一向鼓励梁梓铭注重个人发挥，和他搭班子的队员也都心知肚明，有得分机会很少和他争，可是按照今天第一次真正上赛场的情况，亓贺隐约觉得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愣神间，第三节已经结束，现在场上的比分是93:69，那两分还是罚球得分，而材料院居然一节狂砍30分，放在前半场还好说，可这是体力和士气都在走下坡的第三节，看着那边的神情，似乎有了一丝赢的希望。反观自己这边，个个像霜打的茄子。

“怎么回事？没睡醒还是没吃饱，啊？这打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按照一贯的水平，甩他个五十分都不是问题，更何况下面还有一节，而分差只有二十四分了。

“是我的错。”梁梓铭的头发贴在脑门上，汗沿着发梢往下滴，整张脸红得像是蒸熟了的螃蟹，浑身散发着热气。

材料院的屡次犯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在寻找机电的突破口，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个个子不高的控卫，他的体重轻，下盘不稳，明明是起防守作用的位置，却能轻而易举地突破，组织进攻组织防守的次数寥寥无几，总想着得分，他们的分卫在场上就显得很暗淡，外线很薄弱。瞅准了这个弱点，他们得分的频率陡然提升，回回都是以梁梓铭被撞开为突破口，有组织的进攻防守一时间势不可挡，而机电已是方寸大乱。

“要换人么？”亓贺递给梁梓铭一条毛巾，周围的人大跌眼镜，现在情况已经摆在眼前，该不该换人难道教练看不出来？怎么还去征求梁梓铭的意见。

“我……”梁梓铭同样为难，他才知道比赛和平时打球大不相同，比赛最重要的是配合，他甚至连自己在队伍里面需要做什么都搞不清楚，看着场上队友焦急的眼神他的心更乱了，手里拿着球，投不准又不知道传给谁，对面的那个小前锋，与其说是自己盯着他，倒不如说是他盯着自己，回回往他身上撞，可吹可不吹的程度梁梓铭自己不主诉裁判也不判罚，一来二去他倒成了他们队唯一的缺口，是个人都知道他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要上来捏两把。

“算了，不换了，”时间所剩无几，亓贺揉了揉梁梓铭的脑袋，算是鼓励，“最后一节稳中求胜，每个位置做好防守，死咬比分，哪怕赢得不漂亮，赢才是重中之重，听到没有？”

“听到了！”个个都咬牙切齿，机电学院有一天也会被压着打，真的太窝囊了。

哨声响起，两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延续上一节的战术，他们上来就直冲梁梓铭，这次梁梓铭有了心理准备，在保证不犯规的前提下一步不让，本来只靠小动作就能解决掉梁梓铭，现在得冒险用了大力气才行。

“材料21号，带球撞人。”四犯了，只要再有一次，就能把他罚下场。梁梓铭的肋骨处隐隐作痛，之前那么多次抵得他已经微微吃痛，刚刚那个小前锋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让他瞬间作呕，差点没防住。

按理说四犯在身行事该收敛点，可是第四节过半，材料院一分未得，都有点激动，偏偏机电的进攻更加迅猛，三分球的准头忽然就提升了，比分渐渐又被拉开，场上场下都有点坐不住，21号小前锋再次尝试突破梁梓铭，仍然不得要领。

尖锐的哨响。“材料21号，撞人，五犯下场！”材料的阵营一片骂声，机电却没有欢呼，亓贺带头冲了上去，梁梓铭抱着腿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一张脸煞白，冷汗瞬间噼里啪啦往下流。

“我送他去医院，主力赶快上！”

“亓总，这不合适吧，比赛还有两分钟结束了。”作为领队教练，亓贺必须和球队在一起，“我们去吧。”

亓贺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人，该注意的注意点，好了给我们打电话。”

梁梓铭被小心翼翼护着往医务室去，还没到地方就收到消息，比赛以101:70结束，而那个多次犯规的21号已被禁赛，此次彻底无缘新生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