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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佚尘六岁,目睹了白南这座新城又作废墟的模样。 尧景懿八岁,跪在他父亲的书房外,隆冬的大雪将他没成一个雪人。 这两人躲躲藏藏,挨着漫长的春秋。 这年佚尘二十二岁, 尧景懿二十四岁。 光阴打磨得人心中发痒。 复仇的夙愿像是月光下织好茧的毛虫。 已睁开眼睛。

    第二章

    小说: 作者:沿一 字数:3991 更新时间:2019-09-22 01:51:53

    在白南逗留数日,尧景懿感触最多的,就是白南的雨,绵长又致密,也不知这里的人在雨季都做些什么,都待在家里发霉么。

    尧景懿打着伞在街上闲逛,两旁的柳树被微风拂动,大多数店铺都闭着门,酒楼的姑娘正弹着腻腻的相思,街上少有行人。

    白南城很平静,让他不太适应。

    他有些不安,不想让自己为这里的气氛感染。已在白南待了两三日,那批军火还是没有消息,尧景懿心里就愈发烦躁。

    “爷,月见那边有消息了。”君影在尧景懿身后,回禀道。尧景懿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交易改在一月之后了。货已经到白南,在城南码头的一个仓库,我们蹲守在王同城西的码头,怪不得没有找到。”君影接着说。

    尧景懿有了兴趣:“还查到了什么?”

    “那仓库是一个名叫佚尘的商人的,此人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只知道他经营酒楼之类,他年前中了举人,想是今年会去京师参加殿试。”

    “他不好好做他的生意,去参加科考做什么?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尧景懿问。

    “只他一人,父母早亡,应该也是经商之人。不过,他与啸云酒庄交好,如今都是他在打理啸云酒庄的事务。”君影顿了顿,又道,“爷,李大人已经安排就绪,只待他们来,我们不宜在这里久留。”

    “啸云酒庄?无妨,我是闲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这里景致不错,待上一月半月,权当散心罢,我们去会会那个佚尘。你去打听打听,他平日都做些什么。”尧景懿饶有兴致。

    君影领命去了,尧景懿看见有家酒楼开着,便走进去,叫小二上了些点心,刚喝上茶,雨势就渐大起来。

    上完点心,小二在一旁收拾桌椅,今日人少,小二转头看了看雨势,对一旁打扫的人说:“这雨,连连这样下,生意都不好做,连佚尘公子都多久没来听戏了。”

    尧景懿听到这话,眉毛一扬,咳嗽了一声,喊那小二过来,问道:“方才是你说佚尘公子?可是啸云酒庄的佚尘?”

    小二点点头,将尧景懿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个富家公子,便道:“正是,公子与佚公子相识?”

    尧景懿放下茶杯,“我与佚尘是故交,只是很久未见了,正想寻他呢。”

    那小二听了欢喜起来,“佚公子时常来这里听戏,您可以到这里等他。”

    尧景懿点点头,又问:“方才你说他不来听戏,倒是很遗憾的样子?”

    那小二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佚公子来,总会多给些赏银…”

    尧景懿笑了笑,摸出几文钱交到那小二手里,说:“今日,就当是我替佚尘给吧。”

    小二接过了,连连道谢。

    正说着,就见一个穿着青衫的人拿着湿漉漉的油纸伞从楼下走上来,那小二一回头,忙跑过去,笑嘻嘻的问:“佚公子来了?今儿喝什么茶?”

    佚尘点点头,说了句照旧。那小二指了指窗边的尧景懿,道:“那公子说是您的旧识,特意上白南城来找您的。”

    佚尘掠过小二去看尧景懿,他对尧景懿的第一印象,是张扬。

    一双浓眉下明亮的瑞凤眼,挺拔的鼻梁,薄唇略微上扬,手上拿着折扇,一身黑色的圆领锦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繁复镶银边的花纹。胸口处有黑色暗纹,腰间挂了一枚白玉环,脚上一双黑色锦靴。

    尧景懿也在看他,觉得佚尘如同小孩一般,睁大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微张着嘴,斜着身子看自己。尧景懿笑了笑,对佚尘点头示意。

    佚尘眯着眼,觉得来者不善。

    他往尧景懿的方向走过来,站在桌前,“阁下是?”

    “久仰佚老板大名,特来此地拜会。”尧景懿站起身,握着扇子,朝佚尘拱了拱手。

    “不敢。”佚尘回了礼。

    “哦,鄙人姓荣,单名一个远字。”尧景懿看着佚尘微微转动的双眼,微蹙的眉头。

    “不知荣公子不辞辛苦来到此地,所谓何事?”佚尘有些戒备。

    “在下想和佚公子做个生意。”尧景懿扬了扬眉,微笑着看向佚尘。

    佚尘心中一紧。

    虽然这几年他在江南一带财力急剧扩张,但他从未张扬,甚至刻意低调,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旁人眼中,他不过是个做做小生意的酒楼掌柜,为人庸庸碌碌,既不聪慧,也不愚笨。用普通二字形容正好。

    而尧景懿一来,没绕半点弯子,直点了正题。佚尘在脑中思索良久,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对面这张面容。

    尧景懿想试探试探佚尘,看他是否与那批军火有关。不过他并不懂黑道上的暗语,只能摸索着,观察佚尘的反应。

    “不知荣公子说的生意……”佚尘的手撑在下颚,还未讲完。楼梯口传来吵闹的喧哗声。似乎是有几人从楼下上来,满口秽语。

    尧景懿和佚尘都转头去望,四个身着兽皮,拿着大斧的高个汉子正上来,领头的那个怒目圆睁,乱发虬髯。他们进来时,四处望了望,在尧景懿他们的邻桌坐下。

    “小二,还不给爷爷拿几壶酒来?!”坐朝西面那个皮肤黑黝,满脸横肉的汉子放下手中的斧子大喊。

    小二慌慌张张的来了,连忙点头应和,给他们泡上茶,转身下楼拿酒。期间又有几位客人上来,人渐多起来。

    尧景懿见那几人拿着大斧,那斧柄上有红色的火焰纹,又着兽皮,肥头大耳,那黝黑汉子又声如洪钟,性格霸道,想必是北寨的人。看来戚唯生果真对这批军火有意。

    “小二,你这戏台怎空着?叫你们的角儿给爷爷们唱两出,唱得爷喜欢,给你加赏钱!”朝南坐的那汉子带着一对大黄金耳环,正嗑瓜子。

    “各位爷,不是咱不唱啊,这两日连连有雨,盛公子染了风寒,坏了嗓子,唱不了了。”小二弯腰,连连赔不是。

    “那去请别的来唱!”那汉子又说道,一对金耳环随着他的头甩动,有些滑稽。

    那小二犯了难色,“这,这……”

    “莫不是看不起我们?!”领头那汉子锵的一声放下酒杯。

    佚尘刚想起身,被尧景懿按住了手。

    “各位爷,这,咱也没办法呀,不如您去别家听?”小二搔了搔头。

    那领头的哼了一声,瞪着眼珠,抬手掀了酒桌,饭菜顷刻叮当落地,周围的食客都吓了一跳,好事的站起来看热闹,怕事的急忙逃下楼。

    “各位,你们想听戏可以去别处去,砸了店家的场子算什么?”佚尘挣脱尧景懿的手,站在那领头的面前。佚尘个小,站在那大汉面前,如一弱小孩童。尧景懿失笑。

    那领头的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中原人,都这样面黄肌瘦,形如侏儒,不堪一击。”说完,举起斧子,大吼一声,正向佚尘砍下来。

    尧景懿倏地伸手将佚尘捞进怀里,另一只手将折扇抵在那大汉的斧子峰口上,一时僵持不下。

    “梧桐,还不现身!”尧景懿猛地将折扇收回来,边拉住佚尘闪身后退边向窗外喊了一声,那领头的斧子一下就劈开方才尧景懿他们坐的长凳。

    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破窗而入。他披着长发,手上拿着两把短刀,和那领头的缠斗起来。

    尧景懿顺势避开其他三人,抱着佚尘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佚尘见尧景懿要跳,脸色发白,埋首在尧景懿胸前,只听见风从耳旁呼啸而过,细碎的雨落在头上。

    还未感觉强烈,他们已经落地。尧景懿望了一眼酒楼,已有两人冲下来追他们,便拉着佚尘迅速跑远。

    尧景懿一路带着佚尘狂奔,沿着白南河躲避追来的人,佚尘有些体力不支,跟在尧景懿身后,喘着粗气,勉强小跑。

    尧景懿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往这个方向追来,便放心下来,他停下脚步,放开佚尘的手,两个人站在橘颂桥下,靠墙休息。

    “今日,多谢荣公子了。”佚尘仰头喘着气,朝尧景懿拱了拱手,他似是站不住了,小腿有些发颤。

    尧景懿低头瞧了佚尘一眼,道:“不必。”

    想了想,又说:“听闻白南城的灯节要到了,不如到时佚公子陪我转转,买些称心的小玩意,就当做谢礼如何?”

    佚尘愣着,还未回话。

    “等三日后,我们便在这座桥上见如何?”尧景懿用折扇指了指头顶的桥梁,他的眼睛里似有飞扬的光,容易让人戒心全无。

    佚尘抬头看尧景懿,点了点头。

    天色已向晚,尧景懿猜想北寨的人应该不会追来,便又说:“我看那些人也不会再追来,不如你我就在此地分别。”

    佚尘咽了口唾沫,伸长脖子望了望他们来时的方向,有些后怕。

    “佚公子若是还害怕,不如跟在下回客栈如何?离这儿也不算远。”尧景懿有些好笑,拍了拍手里的折扇。

    佚尘忙连连摇头,“不必劳烦荣公子了,我自己回去便是。”一面说着,一面又摆了摆手。

    尧景懿点点头,“那在下先告辞。”

    他没有停留,掠过佚尘身旁,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尧景懿走后不久,佚尘等天色完全黑了,才慢慢从河边走上来,匆匆往临水居赶。

    他回想着在酒楼发生的事,白南最近来了许多外邦人,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自己却什么消息也未曾得知。

    走到临水居门外,就见陆恩拿着灯笼,正准备出门寻自己,便连忙挥了挥手。

    陆恩缩着脑袋,提着灯笼走近了,仔细看了看,看清眼前这个有些蓬头垢面的人是他家掌柜的,才放下灯笼道:“您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佚尘没有回话,问:“最近啸云酒庄可有什么动静?”

    陆恩偏头想了想,“没啊,宁庄主的脾气您还不知道么,天天呆在酒房里。”

    “尹子胥可曾来过?”佚尘又问。

    “来过,今儿还来呢,您走了之后,他亲自过来,说是从南洋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儿,送给宁庄主呢。”陆恩很是有兴致,说得眼睛发亮。

    “没说有什么事?”佚尘蹙眉。

    “没说。”陆恩想也没想。

    “越岭那边的票号呢?吴掌柜有没有来信?”佚尘快步走在前头,陆恩在后头直追。

    “都没有,掌柜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陆恩小喘着气。

    佚尘没有做声。

    夤夜,深巷中传来几声犬吠,婴儿的啼哭微弱的在空中盘旋,几颗明亮的星还守在夜色中,风吹来些许寒意。白南依旧很平静。

    也许是今日受了惊吓,多虑了。不过那个荣远,要小心留意着。佚尘边想,边加快步伐走进临水居。

    尧景懿和佚尘别过之后,加快步子朝客栈去,梧桐和君影已经在客栈等他。

    他走进房间,或许是今夜风大,他身上的凉意很重。

    “为什么戚唯生的人到白南,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尧景懿的眼神有些凌冽,他拂了拂袖,在圆凳上坐下。

    “是属下疏忽了。”君影低着头,垂下眼帘,很是懊悔。

    “若不是北寨一向行事乖张,这一次就算漏了他们。”尧景懿喝了口茶,“去告诉戚唯生,叫他不要来坏我的事。”

    “爷,当真要把这批军火给他们?”君影有些不明白,上前一步问道。

    “到时我自由安排。”尧景懿揉揉鼻梁,有些困倦,他想起今天被他救下的佚尘,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杏眼圆睁,额头全是汗珠,好笑起来。

    这样一个有些呆的愣子当真与这批军火有关吗?还是说这只是自己看到的假象。反正,逗他玩玩儿,也不错。

    “那个佚尘,还查到些什么?”尧景懿闭着眼问。

    “没有。这个人似乎没什么特别。”君影回答,他觉得尧景懿对这个佚尘的兴趣,并不只在这件事。

    尧景懿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梧桐和君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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