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说: 梵 作者:沿一 字数:2005 更新时间:2019-09-22 01:51:53
尹子胥望了他一眼,眼底有了笑意。
那男子也看到了他,朝他点头示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上楼梯。
“尹兄。”那男子微微朝尹子胥点头。
“向遥,辛苦你了。”尹子胥拍拍向遥的肩膀。
向遥摇头,面露惭愧,“线索不多,在外城找了许久,山林也去找了,还是不见佚尘。”
“不急,我已想到办法救他。你一直赶路,带你的兄弟好好休息吧。”尹子胥安慰道。
向遥点点头,只是说好,也不多话,跟熙三娘打了招呼,就去了客房。
高隶杰得了口信儿,高兴得不得了,急着城郊一处宅子去。
佚尘已然转醒,咳嗽了几声,嗓子干燥疼痛,不能发声。而身边的稻草是潮湿阴冷的,佚尘的长袍也已濡湿,他闭着红肿的眼,耳鸣不断。
高隶杰摇摇晃晃走进来,气喘吁吁坐在桌前,眯眼瞧了瞧佚尘,“哟,才醒呢。下人不懂事,下手太重。嘿嘿。你可真是得澜王喜爱,他明日,便来接你。”
说着走上前,用粗胖的食指挑起佚尘下巴。佚尘蹙眉,却无力推开。
高隶杰见佚尘厌恶的模样,又嘿嘿笑了两声,放开了手。
傍晚,君影和梧桐已领着驻在黑山上的军士往山下走,人数不算多,大约三四百人,也都脱了甲胄,穿着粗布衣裳,跟在君影身后。
“我明日去接那位佚公子。你带着他们,注意安全。”君影转头对一旁的梧桐低声道。
梧桐瞥了君影一眼,哼了一声,没回话,走得更快了些。
君影莫名其妙,落后于梧桐一人走在后面,也不去追。
宁淮清慢悠悠的逛着集市,陆恩跟在后面,知道宁淮清喜静,也不多话,只跟在后边儿掏银子。
跟在宁淮清身边的那个紫衣小鬼倒是开心得很,觉得集市上样样都新奇。
宁淮清牵着他,刚踏进去秋阁的门,那小孩儿便咯咯笑起来,“你带我来这种地方,爹爹会不高兴的。”
宁淮清翘了翘嘴角,不接话。
尹子胥走下来接宁淮清,还没走进,蹙眉瞧着宁淮清身旁的小孩儿,长得倒是水灵,粉雕玉琢似的,扎一个小辫子,眼珠不停乱转,鼻梁小巧,噘着嘴,嘴角还沾着一层糖粉。
“这是哪儿来的?”尹子胥望着宁淮清。
“瞎子的儿子。托我照顾。”宁淮清掠过尹子胥,直径上楼。
“他自己呢,这是京城,不是白南。”尹子胥略黑了脸,跟在宁淮清身后。
“他死了。”宁淮清沉下声音。
尹子胥微睁了双眼,片刻才道:“那是他自讨苦吃。”
“这世间薄情人多,痴情人少。谁不是自讨苦吃。”宁淮清说着,没回头,尹子胥听到他鼻腔的一声嗤笑。
“他为此丧命,却不值。”尹子胥望着宁淮清的后脑勺,有些无奈。
“你不是他,怎知值得不值得,”宁淮清突然停住,转过头,“是你不敢。”
宁淮清盯住尹子胥深邃的双眼,尹子胥吐出的温热气流扑在他脸上。
尹子胥微微退了几步,认真看着面前那双怒意微起的美丽眼睛,他低头笑道:“我惜命得很,自然是不敢。”
宁淮清的心跳漏了几拍。他也笑了,那笑意中总有些失落。
他转身继续上楼。
君影一直没怎么睡,几乎是睁着眼等到了天明。带着人往外城去。
高隶杰还算守时,没等多久,就来了。他搓着手,冲君影打了招呼。
“人呢。”君影问。
“在在在,别急嘛。王爷的人,我自然是好生待着。”高隶杰哈哈笑了几声。
君影蹙眉不言,高隶杰身后不远处,跟着几名部下,大雾中看不清脸,也未听见脚步,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我先见人。”君影向前走了几步,握紧手中的刀。
“诶,君影。高某不会欺负一个弱书生。”高隶杰伸手拦住君影,阴沉着脸,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君影抬眼瞥了一眼高隶杰,慢慢伸手拿出地契,交到高隶杰手中。
高隶杰打开看了看,眯眼朝君影笑了笑,“直往前走,那儿有一处我未修缮的宅子。”
君影掠过高隶杰,匆匆奔去。
宅子已无人看守,君影刚踏进去,就见到墙角的佚尘,正走过去拉他起身,才发现佚尘浑身滚烫,已是高烧。身上的衣物也湿透了,便匆忙背起他,驾着马车,往城中去。
尧景懿一直在后花园内等君影回来,听见后门外马嘶叫的声音,君影正背着佚尘从后门进来,君影还没开口,尧景懿接过他背上的佚尘,抱进房里。
“去请大夫,再去去秋阁。”尧景懿踢了房门,边将佚尘轻放在木床上,边对君影说。
尧景懿伸手将佚尘身上濡湿的衣裳脱下来,打了盆水,用手巾给佚尘擦拭身体。
佚尘似乎在说胡话,嘴里一直呢喃。尧景懿低头想听,又没了声儿。
君影提着老大夫的笨重药箱,大夫在后头急匆匆跟着他走,抖搂着袖子,眯着眼注意不让自己被路上的鹅卵石绊倒。
大夫到了,尧景懿便退了出来。
“爷,三娘说,午后来接。”君影合上门,走到尧景懿身边。
尧景懿点点头,京城这几日风沙特别大,连花园内矮树的叶片上都有薄薄的灰尘。
他伸手轻轻拭去叶上的灰尘。抬头看了看天。
这泛黄的天色,没有一只鸟,一朵云。似是一场大灾之前的预警。
没一会儿,大夫就走出来。
“他情况如何?”尧景懿转身问。
“没有大碍,只是几日滴水未进,衣裳单薄,染了风寒。我去给这位公子开个方子。”老大夫弓着背,在药箱里挑挑拣拣。
救下佚尘,是为私利。不救佚尘,也是为私利。
他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尚不明朗。
这种还需依赖他人的感觉,让他无力。
受制于人,就如同困于笼中的豹子,失去猎食的能力,想为自由挣脱,却不敢挣脱。
尧景懿深吸了一口气,在石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