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 六
小说: 南春 作者:沿一 字数:2010 更新时间:2019-09-22 01:52:12
“我从小到大,每回犯错,父亲都嚷嚷着要与我断了父子关系。我们这父子情分嘛,薄得很,不打紧。惹了麻烦,断了父子关系便是了。”丁晏道。
李安闲听他讲话愈来愈荒唐,皱起眉,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丁晏接着道:“我听哥哥讲,是你和孟洋牵头在御前告了陆子南一状。”
李安闲望着丁晏,渐渐没了笑脸。
陆子熹在长廊等了李延许久,李延才施施然赶来。
“李大人。”陆子熹朝他行礼道。
“子熹呀。”李延笑眯眯地朝陆子熹颔首。
“昨夜冯大人来陆府……”陆子熹还没讲完,李延冲他摆摆手。
“陆丰年是我让抓的,命令是上头给的。这次,可不是阮西乱党这样简单的事。”李延道,“我是看在你父亲与我这些年交好的份儿上,提醒你一句,这些事儿若是没落到你头上,你就安安静静与你娘待在陆府,别惹出什么乱子。皇上已经给你们陆家留了情面,未曾赶尽杀绝,小外孙也许你们接了回白南,不曾怪罪。你莫要与我为难了。”
“可是陆叔这些年在陆府,一向安分守己,从不曾惹什么乱子,怎会是乱党?”陆子熹急道。
“这案子还在审着,这些事我也不方便同你讲了,你且回罢。”
李延说罢,往前走去,不再理会陆子熹。
陆子熹上前,跟在他身后,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被一名胥吏拦住,“陆公子,我代李大人送您出府。”
陆子熹心里憋着一团火。这团火烧得他愤恨、憋闷,又无处发泄。
他跟在胥吏身后,走出总督府。一路上他神色晦昧,阿廉不敢讲话,怕更惹了陆子熹不悦。
陆子熹听见总督府的黑漆大门在身后关闭,发出一声闷响。
他低垂着头,站在门外,不知何去何从。
辛和洵见陆子熹出来,翻身下了马,手中提着伞,走到他身边。
“陆公子。”辛和洵道。
他刚说完那一句,雨丝忽然就着风纷纷而落。他伸手将伞打开,撑在自己与陆子熹头上。
“我大哥想请陆公子在啸云酒庄一叙。”他看着陆子熹,他的侧脸粘黏着细碎的发丝。虽然油伞隔绝了部分阳光,但陆子熹看起来依旧是重病似的苍白。
陆子熹转头看了辛和洵一眼,没有答话,直径走了。
“公子不想知道陆丰年为何被捕吗?”辛和洵在他身后问。
陆子熹停下脚步。
李延到了议事处,里头的闲话才止了。
“诸位大人都到了?”李延走进来,问道。
“到了到了,都等着您呢。”黎方道。
李延颔首,道:“这些日子总有人想着复辟,皇上的心不安呐。”
“可不是嘛,那陆子南真是枉负皇恩,竟然与乱党勾结!”黎方气愤道。
“是啊,他们陆家受了皇恩这么些年,在地方横行霸道,还不满足!”又有人附和道。
气氛一下也变得热烈起来。
李延喝了一口热茶,道:“正是如此啊,所以请了诸位大人来,是想告诉你们,陆子南在狱中招供,说乱党要在白南、夜州、越岭等几个江南重镇暴乱起义。要各位大臣严加排查,且此案兹事体大,皇上将御史大人也派驻白南,一起协助我们调查。”
说罢,李延看着李安闲,笑得谄媚。
李安闲颔首,道:“我定会竭力助诸位大人荡平逆贼。”
辛和洵带着陆子熹坐上马车,往啸云酒庄去。
陆子熹一路无语。
辛和洵盯着对面的陆子熹,视线长久未离开。陆子熹倒不觉得什么,阿廉却皱起眉。
“陆公子果真不记得我了。”辛和洵摇头笑道。
陆子熹这才转头看他,辛和洵的眉峰凌厉,那双桃花眼中笑意频频。
“不记得。”陆子熹道,随即转开头。
辛和洵被他的直白一时噎住。
“无妨,我们日后,要经常见的。”片刻,辛和洵道。
啸云酒庄与陆府临街,陆老爷从前常常打发陆叔到这里买酒,陆子熹也曾来过。啸云酒庄从前总是人声鼎沸,是白南城最大的酒庄,味道最好,酒类品种也尽丰富。
只是前些年开始,啸云酒庄便关了大堂,不再迎客。
若要买酒,就要写了订酒的条子,与掌柜的约好了日子、地点,由啸云酒庄配送。
之后这里进出的,就只有运酒的马车,再无酒客了。
但到了啸云酒庄,陆子熹对这里的层层戒备还是有些奇异。
从进门时起,每过一个走廊,都有人把守。
辛和洵一直观察陆子熹,见他神色微动,便道:“非常时期,陆公子莫怪。”
到大堂时,辛和洵停住脚步,朝阿廉道:“还请小公子在此稍等。”
阿廉看着陆子熹,见陆子熹颔首,便没再言语。
他们到尹子胥书房时,尹子胥正将赖在自己手臂上不肯起的人扒开。
“大哥,陆公子到了。”辛和洵带着陆子熹,推门而入。
“陆公子?快坐。”尹子胥抽出手,朝陆子熹走来。
尹子胥朝宁淮清看了一眼,刚想问他要不要留下。
就见宁淮清起身,理了理衣物,边走出房门,边道:“我没兴趣。”
“让陆公子见笑了。”尹子胥道。
“陆丰年为何被捕?”陆子熹直接问道。
“陆公子可知当年的平王乱?”尹子胥反问。
李安闲向参加联合审理的大臣讲了据说是陆子南供述的几个乱党藏匿的地点,将图纸分给他们,要他们一一排查。
“至于陆丰年,他所牵涉的这桩旧案,想必诸位大人都知道了。”李安闲道。
丁晏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又不能溜出去,便百无聊奈的将眼神留在四处乱飞的苍蝇身上。
“就算是旧案,也保不齐他现在还和那些逆贼有往来,阮西乱党,不就是借着叶允升的名号而起的吗?”黎方道。
“就是,他当年做这样的事,陆家怎能不知?保不齐,就是陆家授意陆丰年做的。”又有一位大臣道。
“人已被捕了,审了不就知道了?”李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