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觉得，孙红梅的死跟他是有关系的。一个好生生的人无缘无故怎么会上吊自杀？不是被逼迫还能是什么。而除了裴东，还有谁会去逼迫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村妇女孙红梅？

他怕，他怕裴东会像对孙红梅一样，将高子鸣也赶出他的生命。

裴瑟一天天担惊受怕，日子却很快就到了九月。

九月是开学季，莉姐再次提出要让裴瑟去学手艺，裴东只同意让他跟着林老师傅学赌技的同时跟麻辣烫隔壁的理发店周爷爷学一点理发。周爷爷是小凤姐的小舅，与莉姐关系很好。他并没有老到爷爷的地步，看起来只是一个年近中年的普通男人，平头洁面圆脸。不过他的辈分在那里去了，裴瑟不得不喊他舅爷。羊州大多数人没有叫舅爷的习惯，因此裴瑟一直就叫他爷爷，这让很多不知底细的人觉得很奇异。

虽然裴东只许他双数周的白天去理发店，但裴瑟还是高兴坏了，终于不用困在和润阴暗压抑的地下赌场。

裴瑟犹豫半天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告诉高子鸣，突然想也许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就抿嘴笑着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然而当理发店的学徒并没有裴瑟想象的那么简单，像他这样的新人，刚来连给客人洗头也不能够，最多只是试一试热水。

周爷爷手下有不少学徒，一个个都打扮得非主流杀马特。头发烫得卷来卷去五颜六色，耳朵上也是很多的洞，个别少年少女还有眉环唇环舌环。来的客人也稀奇古怪，那些个造型真的是引人注目。老板周爷爷就真的看起来是个格外正经的人了，全身干干净净，穿得也整整齐齐，完全想象不到那些“惊艳”的形象是出自这样一个平头男人的手。

裴瑟有周爷爷作为榜样，于是也不打算烫头染发打洞纹身，要正正经经地做一个洗头仔。

理发店的生意有一大部分都是来自对面的和润娱乐城，那里的小姐们自然是需要各种各样漂亮的造型。小姐们来去更新得很快，裴瑟被困了许多天，认识的人并不剩多少，因此没几个人知道“飘飘美容理发”里那个俊俏的洗头仔是赌场老板裴东的养子裴瑟。

本来裴瑟是很愉快地接待那三位漂亮的小姐，但当他听了她们躺在椅子上嬉笑聊天的内容后直接就把热水喷到一位叫做薇薇的小姐脸上。裴瑟面色惨白，脑海里还回荡着小姐们的谈话内容。

“昨晚艾维尼那个大阵仗你是没有看见！铭哥亲自给她拉的车门！”

“我还懒得看呢，就她一个过气的三级片女，还香港明星？我呸她那张整容的嘴脸，她那个胸如果不是隆的我名字就倒着写！”

“你小心这话传到她耳朵里要你不好过！”

“要我不好过？我呸！她不就是爬了罗松的床？铭哥也跟她睡了？”

“那可不一定，昨天铭哥看她的眼神那可跟别人不一样，你听没听说？据说她就是铭哥亲自去香港请来的……”

裴瑟愣在那里，也没关水。那个叫薇薇的小姐，被喷了脸，翻身一脚把裴瑟踹到地上，大吼：“你他娘的没长眼睛啊！”

裴瑟当然长了眼睛，但那个时候，他只希望自己没长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