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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春好处·清明

    讲一个两小无猜竹马成双的故事。 从方家的小宝遇到这个一身狼狈又无比骄傲的小孩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两人在一同成长的过程中也要一同拐进死某条胡同里去。 方明朗是人如其名的明秀疏朗,然而他倒是不自知。 方明朗的愿望不过是再优秀一点,离哥哥更近一点,想站到他身边。 方明朗没有察觉的是,即便他什么都不说,方清承始终会停下来等他的。 因为方清承的心里困着一头野兽,他比他更希望两个人能并肩,同归。 副CP:智商还可以情商不怎么地颇有点二的谷家小子。和。寡言温煦且骄傲散漫的昝家阿霖。

    第九章

    小说: 一年春好处·清明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数:3257 更新时间:2019-09-21 10:09:39

    于是一杯茶喝得索然无味。

    方老爷子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

    他也并不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情爱是怎样罪不可恕,非要家中老人以死相逼迫使二人分开才行;或者又是怎样卑微下贱,理所当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连毫不相干的人都能来啐口唾沫谩骂一声。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爱情在众人——自认站在道德平衡线之上,却将自己的道德准则强加于他人身上的人的眼中——是离经叛道的,是肮脏龌龊的。

    不容于世。

    他方时汵说到底不过一个教书匠,又能怎么样呢。

    他最多只能说,好与不好顾苏二人自己知道,这他妈的关你们什么事,觉得碍眼就给我滚。

    爱情,本来就是冷暖自知的。

    旁人能有什么资格掺和。

    但这些话,却很难对十几岁的小孩子说明白。

    方老爷子呷了口茶,啧了一声:“凉了。”

    方清承望着杯中茶色渐浓,喃喃道:“所以顾阿公一直没有结婚……”

    “嗯,”老爷子道,“他给你和小宝的那对平安扣原本是苏砚的,一个被你们顾阿公抢去的,另一个是他……走的时候留下的。你们可别弄丢了知道吗?”

    方清承道:“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知道。”

    老爷子嗯了一声,端起杯子又放下,拎起瓦壶朝叫江妈:“还是再煮一壶水为好。”

    方清承静静地坐了会儿,道:“阿公,他一定,很好很好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的确是很好的人。”

    当年横得不得了的方时汵愣是在苏晏跟前有事没事晃来晃去小半年也没能成功搭上一句话,被顾汵之嘲笑了一千遍的没胆。

    最后还是苏晏实在看不下去了,拦住他问他想干嘛。

    他结竭力冷静地说:“我有话和你说。”

    她道:“你说。”

    “嗯,我叫方时汵。”

    话一出口笑倒了他身边的顾汵之和苏家兄妹俩。

    苏晏忍俊不禁,打趣道:“你在我面前晃悠了六个月就为了讲这六个字啊?”

    方时汵:“……”

    苏晏道:“好吧,我叫苏晏,晏安的晏。”

    顾汵之在一旁挑了下眉,问苏砚:“你呢?”

    其实是老实不客气的语气,又不爱笑,冷着一张脸哪像问人要名字的,根本是问人讨债的才对。

    但苏砚浅浅笑了,带着一种下意识的包容和温柔,道:“苏砚,砚台的砚。”

    方时汵也因此对他的印象极好。北方汉子五大三粗有之,冷峻阴沉有之,高大宽厚亦有之;北方的男人们对于江南的书生们看法总是停留在过于柔媚之上,总觉得那小山小水的人,处处精致,却也不大气。

    而苏砚。

    方时汵始终觉得这样的人就该穿着青衫长褂、走在白墙黛瓦青石街上,带着江南烟雨的柔软又不失文人的风骨,清秀而挺拔,温煦而骄傲。

    以至于,他听顾汵之漫不经心道“我和砚台在一起了”的时候,还一脸淡定地回答:“嗯,好。”

    仿佛顾汵之这个人,只有苏砚能配得上站在他身边。

    事实上顾汵之这个人,也只看得上苏砚。

    方时汵还记得,他看到顾汵之脖子上的那东西,还惊讶问道:“我家晏晏不是说这是砚台要给他以后的妻子的嘛,居然给你了?”

    顾汵之道:“是我抢的。”

    方时汵:“……”

    顾汵之哼了一声,道:“你觉得,我肯让他娶妻?”

    方时汵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你,你认真的?”

    “呵,你何时见过我认真?”方时汵刚想回答并没有,顾汵之却道,“恐怕此生只此一次。”

    方时汵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道:“认真到,命也可以不要。”

    顾汵之是什么人,顾将军唯一的儿子,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拿过剑摸过刀;提笔能写诗,落枪中靶心的人啊,有什么东西是他能轻易用上“抢”这个字的,又有谁能值得他说出“认真”二字。

    ——没想到后来真的一语成谶。

    顾汵之和苏砚之间的事情,是被一个女同学“告发”的——好像这事情是极其大逆不道的,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谴责似的——这名女同学他们都认识,一起长大的,听说暗恋顾汵之许多年了。

    这在顾家和苏家都闹得很大,顾家的老太爷震怒之下进了医院,在病床上躺了足三个月;老太爷德高望重,顾汵之便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被关了禁闭。

    他想方设法从禁闭室逃出去,被顾将军一只紫砂茶壶丢过来砸着脑袋,登时血流不止。吓得家中女眷一声尖叫,扑过去要护住这根顾家的独苗。

    顾将军怒发冲冠直接掏了枪,吼道:“你们都滚开!有本事你就找他去!你敢踏出一步我老子就一枪毙了你!”

    然而顾汵之却只是推开了所有人,任血液淌进眼睛里,道:“您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开苏砚的。”

    枪响的时候,顾家夫人吓得要昏过去,痛哭流涕,骂顾汵之不孝骂顾将军狠心。

    顾汵之在医院里躺了小半年。

    门外日夜有人守着,就为了防他逃跑。

    顾汵之被监视着,多余的话也不能说,只能偷偷在方时汵掌心写字。

    他说:你若是见到砚台,藏好了他,别叫我家老头看见。

    苏家二老则硬是派人把这个不肖子挟送回家,差点打断他的腿;苏晏着急忙慌赶回去,只见苏砚被逼着要收拾妥当做新郎倌——与一个指腹为婚的素未谋面的姑娘成亲——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他拉回正道上似的。

    于是就连苏晏也不幸池鱼了。

    因为苏晏帮着苏砚逃开了那场婚礼。

    这个身骨娇小的女孩子,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挨了一顿藤鞭,又在佛堂跪了整三天,滴水未进。她最后晕倒在蒲团上,被送进了医院,这场责罚才算完。

    此后便不知苏砚去处。

    也再无人会玩笑道“苏砚与苏晏,别来无恙乎”。

    而只有方时汵知道,当年遍体鳞伤的苏砚回来找过顾汵之。

    那会儿顾家已经乱成一团,顾汵之的父亲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一身匪气;方时汵怕他看到了苏砚会直接开枪打死这个人,便胡乱拦下苏砚。

    他太年轻。

    他自以为太了解顾汵之。

    他对苏砚说,你走吧,顾家已经这个样子了,阿之要不起一场众叛亲离的爱情。

    苏砚慘然一笑,道:“你说的对。他要不起。我又何尝要得起。只是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活该罢了。”

    他就站在他的面前,站在寒冷的北风里,青衫落拓,眉目深重。

    他把苏砚留下的那枚平安扣交给顾汵之时只说,砚台大约不会再来了。

    这是方时汵这辈子所做的唯一后悔的事情。

    这是方时汵这辈子唯一瞒了他妻子不敢说的事情。

    许多年后,他们经历了战争,走过了文革,也闯过生死,都已垂垂老矣。

    大年初一时侄孙温了酒,顾汵之不胜酒力,蹙着眉靠在太师椅上休息;方时汵路过,一时兴起便敲一敲他额头,笑他不自量力。

    顾汵之却仿佛如遭雷殛,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连手都在颤抖,带着酒气问了一句话。

    他问:“是不是你,砚台?我就说,我就说你怎么忍心看我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竟是连声音都是哽咽的。

    方时汵一怔,愣愣道:“阿之,你喝醉了吧。”

    顾汵之睁眼看他,目中醺然,满眼迷茫,道:“喔,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

    方时汵心中一颤。

    他深深吸气,将当年事和盘托出。

    如释重负。

    顾汵之听到后来便闭了眼,摆摆手打断了他,转而粲然一笑,道:“罢了罢了,老来多健忘,不必多说了。”

    适时江妈拎着瓦壶进来,说水已经煮沸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道:“就讲到这里吧,你去看看小宝午睡醒了没。等会儿又该找你了。”

    方清承点点头,站起来又问道:“顾阿公真的忘记了?”

    老爷子道:“当然。”

    方清承便出去了。

    老爷子沏一杯新的君山银针,道:“当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阿公是这么说,但方清承是肯定不相信顾阿公会忘了那个人的。可是人家都说了“老来多健忘”,他还能再说什么。

    啧。

    这会儿方明朗已经醒了有好一会儿了,等了好久只见哥哥人是进屋了,魂不知飘哪儿去了,他只好自撇撇嘴己委委屈屈地爬起来穿衣服。

    “你在干嘛呀?”

    状况外的方清承:“小宝……”

    迷茫的小宝:“?”

    方清承看着他许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老来多健忘?”

    小宝也有些不知所以地回道:“唯不忘相思?”

    …………

    “哥、哥?”

    方明朗不知所措地僵立着,简直被突然揽住自己且作出埋肩动作的哥哥给吓着了。

    “小宝,你别动,让哥抱一下就好。”

    他的哥哥,方清承,原来也是会有这样的疲惫和示弱的姿态的。

    方明朗顿时难以言喻地心疼起来。

    他手指微微用力,箍紧了方清承的腰。

    他还记得方清承刚来的时候,是这么对他说的:“我不凶你,你别怕。”

    他那时正放下笔准备偷懒,宣纸上的那首五言诗还没有抄完。

    ——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碎碎念+++

    我有一个舅公(已去世),听我妈说他念大学时和一个女同学谈恋爱,但家中长辈因曾给他定下过指腹为婚的人家(没见过面),硬是把他带回去结婚。舅公和舅婆之间最多相敬如宾,他也总是清冷的模样。我觉得因为一句“不能失信于人”,生生毁了一个人的未来,是很残忍的。

    p.s 我在写一个小天使受啊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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