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饭馆里的人渐渐散去后，宋柏才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早晨还露了一点阳光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宋柏把碗收拾好，扫了地，正要拿拖把顺便拖地的时候，在饭馆里帮忙的陈阿姨先一步抢了过去：“赶紧回去看书去，过会儿就要下雨了。”

宋柏看了一眼母亲，宋母点点头，宋柏才解下围腰，拿过钥匙走出饭馆。

他看了看对面，原本是竞争对手的餐馆早上就没开门，卷帘门上贴着“门市出租”字样的纸张，鲜红的联系电话刺痛宋柏的眼睛，他垂下头，默不作声的走了。

还没到家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痛，街上行人匆忙的躲在屋檐下，宋柏脚步不变，任凭大雨冲刷着单薄的身体，在雨幕里显得尤其狼狈颓丧。

回到家，宋柏很冷静的换洗衣服，等到一切整理好，他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书桌上的卷子，正要提笔，又想到什么似的打开了书桌下上了锁的抽屉。

抽屉里只有一部白色的手机，开机之后接二连三的短信提示响起，宋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3点半了。

窗外的雨哗哗下着。

不远处似乎飘过警车的声音。

宋柏一条一条短信的点开，发信人都是一个，从早上7点就开始。

——宋柏，我今天就走了。

——两点的车，你要来看我吗？

——别来了。

——宋柏，我们在大学见面吧。

——我要去车站了。

——宋柏，这可能是最后一条短信了。我并不后悔和你一起，也不后悔我做的一切，或许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宋柏，我真的……

——宋柏，我回来找你！！！

到此为止。

宋柏盯着最后一句，脑海里闪过少年急切的模样，手不受控制似的点了呼叫，嘟嘟的声音绵长而冷漠，雨凶猛打在玻璃窗上，像是要破窗而入，宋柏死死盯着，窗外惊雷乍响，手机里最后一声嘟响完，电话自动挂断了。

宋柏挺直的腰背忽然放松了，他放下手机静默的看着，反反复复，好像要看出一朵花似的，最后也只是默然的关上手机，轻轻的放进抽屉里锁上，仿佛锁上了一段时光。

宋柏把目光重新落在试卷上，然而没有一个文字入了眼，他的手轻轻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一滴水珠悄然落下，氤氲一片。

＊

汪栎烦躁的推开书本，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到了高三，不止班级，整个学校都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苦闷里，晚自习不到11点是没有人离开的，好像多看一分钟就能多考十多分似的。

汪栎跑到了学校的后山，假期的时候后山的路被封了，山间小路被荆棘堵的严严实实的，就怕有学生跑出去，汪栎十分放松的躺在山坡上，夏日月光明媚，偶尔还有一两声虫鸣。

这样的日子以前经常有，他们玩得好的一小伙人总是翘课来这里玩，不抽烟不喝酒，只是躺在这里说些浑话，瞎想着未来，而如今，来这里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就在汪栎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汪栎拿出来一看，顿时震住了。

来电显示上两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字闪动着。

汪栎几乎是颤抖着接通电话。

“喂，大哥……”

“嗯，是我。”对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魅力。

汪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嗓音都哽咽了：“你丫去哪儿了啊！走也不知道跟兄弟说一声！你……”

“对不起。”

汪栎揉了揉眼睛。

“小汪，我有件事拜托你。”

“啥事？”

“宋柏——宋柏他的高考志愿，你知道么？”

汪栎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大哥，不是我说，他真不……”

“我知道。”对方同样冷声的打断了汪栎的话，“所以——这只是开始而已。”

那一刻汪栎忽然觉得有点冷，山坡上晚风清幽幽的掠过，汪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有看到过，他在意向表上填的是G大。”

对方似乎愣住了，许久才喃喃道：“是么，那我就在那里等他了。”

一声轻笑很快消失在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