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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

    从前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老实得很,日日夜夜都只将心放在经文上,只是有一天,这个和尚竟然有了要还俗的心。 “无念啊,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庙里的住持如此与他说着。 那和尚点点头,心里好像决定了什么。 后来,他终于踏上去扬州的路,到扬州那里,去找一个叫齐书白的小公子。

    第十八章

    小说: 和尚 作者:楚阿辞 字数:2226 更新时间:2019-09-21 10:39:47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他终是来至齐书白的身边。

    只记彼日他立于那朱漆大门下,等了不知许久,才等至那人启了门,而后步出门外,止步于他眼前,只听那人作揖微笑道:“无念啊,好久不见。”语罢,但见那齐小公子手执一柄折扇,随之莞尔徐徐轻摇着。

    “小施主……如今我已归俗,便不再是无念了。”沈叙之垂着眸,怯怯地捉紧着包袱道。

    齐书白闻言,也不急着回答沈叙之,他只眯着眼打量着眼前之人。果真是好久未见,如今这一瞧之下,竟觉有些陌生,只是待看久了,便又觉那和尚仍未有变,仍是那眉清目秀的模样,仍是那般淡然的语气,就连此次出寺了,也仍着那袭僧袍,然,除此之外,倒是他清瘦了不少。

    唰——

    但闻一声轻响,便见齐书白已合折扇,而后指间一转,便以扇柄轻挑起沈叙之的下巴。随之,那和尚微带着怯意的眸子,便因此与他的眸相视片刻,然,就在这片刻之后,沈叙之只紧张地垂下了眸,抿紧了唇,只待齐书白再与自己说话。

    末了,齐书白放下了手,而后他笑道:“你既已还俗,那为何还要称我作‘小施主’?以后,你叫我的字便可。”

    几月前,在得知沈叙之要还俗时,他便提出要那和尚来找他的要求。其实当时他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奈何却料不到那和尚竟是当了真,还真跑来扬州找他。

    不过,他其实也是高兴的。

    “那……”沈叙之愣愣地看着他,那人的字,是从来没有与自己提起过的。

    “我的字,叫伯明。”

    “哦……”那和尚点了点头。

    “笨和尚,纵使你已还俗,可我还是喜欢唤你作无念。”齐书白以扇柄敲了敲他的脑袋,而后轻笑道,“只要想起今后除我之外,再无人叫你无念一名,便已心满意足了。”

    “你啊……”沈叙之闻言,而后无奈一笑。

    末了,齐书白又将折扇一抖而开,随之徐徐轻摇,便带着沈叙之走进了家门。他边走边与沈叙之闲聊起来,他所说的话也甚为有趣,只惹得那和尚也忍俊不禁,直至一间小房前,二人才止了脚步。

    齐书白轻启房门,将那和尚带入房中。房间虽不宽敞,可倒也干净整洁,沈叙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便将包袱置于一张木桌上,齐书白斜眼看着他将衣物一一取出,僧袍、数珠、发簪、书,还有……一盏灯笼?

    无念不是和尚么?他留着一支发簪又有何用?还有那盏灯笼,这和尚怎的如此奇怪……竟连灯笼也带过来了,不过倒也有几分眼熟。

    须臾,齐书白微微蹙眉,轻咳一声道:“无念,你这发簪与灯笼……”

    “呃,这发簪与灯笼是你曾送与我的。”

    “哦,你竟还留着。”齐书白淡然道。

    “嗯。”沈叙之垂眸应着,但见他抱着那盏灯笼,然后以衣袖轻拂灯上轻尘。

    说起这个,他还记得彼年上元夜,白雪纷飞,寒风透骨,他提着一盏灯笼自远处而归,待他抬眸看向了远方时,方才见到了那坐于寺门外的善贤。纵使已冷得缩成一团,可他仍旧坐于寺外,等那叫无念的和尚回来。

    善贤说,等下次赏灯时,定要叫上他。

    可没有下次了,那叫无念的和尚,已然还俗了,已然离开了佛门清净之地,回至这繁华如梦的红尘中。他是负了善贤,他甚是清楚。

    可他……对善贤除了内疚,便再无别的了。

    本想一生无念无想,无牵无挂,一生留在古佛边,轻敲木鱼诵着经文,度一日复一日。可在那年春暖花开时,与那齐小公子再遇时,便什么都变了,可他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齐书白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个阿暖姑娘。

    他便是这么傻的人。

    明知如此,还要交付了一片真心。从前是,而今也是。

    ……

    不知不觉间,又过一月。

    这一月里,沈叙之便时常待在房中看书,或是在院中赏赏花甚的,倒也过得甚好。只是齐书白倒有些不得空闲,白日里那人便待在衙门,到了夜晚时,也常待在房中看文卷,然沈叙之总会陪于他旁,虽两厢无言,却也不觉尴尬。

    今夜齐书白终是得闲,便去买来了几壶清酒,要与沈叙之小酌几盏,只是那和尚盯着那壶酒良久,也未开口答应,然看他模样便知只在犹豫罢了,齐书白知道,那和尚总会答应的,只因与他对饮之人是齐伯明。

    “可我酒量不好。”沈叙之垂了眸答道。

    “无妨,你若是醉了,我便陪你躺在这地上睡一夜。”齐书白笑道。

    沈叙之闻言,而后也不由笑了起来,他抬眸,看着齐书白无奈道:“又在胡说什么……”

    “哪有胡说,我说得话是当真的。”说着,齐书白扯了他衣袖,将他带至院里,而后抬首看向了夜空,“喂,你看这明月。”

    沈叙之闻言抬首,只见天边那轮月儿弯弯,虽被薄云所掩却难掩月光,须臾,清风徐来,酒香淡淡,不知何时,虫鸣声起。他低首转眼看向了齐书白,却见那人已然坐于月下独酌。

    “嗯?”沈叙之不明他为何要他看明月。

    “正如我初见你时一样。”齐书白放下那盏酒,而后单手托腮笑道。

    仍记年少初见时,他一眼便记住了他。虽是个和尚,可却不由得让他记住了,也正如这薄云之后的月儿,只一眼,便也记在心间。

    “哦。”沈叙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唉,我倒有许多烦心之事……”齐书白为沈叙之斟了一盏酒,轻轻叹道,“无念啊,我发觉还是年少时好,什么也不懂,便什么也不愁了。”

    “嗯,那你可有何烦心之事?你可愿说与我听?”沈叙之执起那盏酒,而后一饮而尽,只尝这酒微辣带甜,说不出是何味道。

    齐书白执着一壶酒,随之看着天边弯月愣了好久,半晌,才听他道:“我好想她。”

    沈叙之微微一怔。

    “若是此时陪我对饮之人,是她该多好。”齐书白仍在自言着。

    沈叙之闻言,忽觉心头一颤,他微微垂了眸,微微低了脑袋,而后捧着一壶酒,为自己再斟了一盏清酒。

    “唉。”那人仍在轻叹。

    沈叙之低眸看着那盏酒,但见酒中倒影的,却是他伤心的眼睛。

    后来啊,他也不知喝了几杯,只知他醉的满脸通红,口中也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只凑近一听,方才听出他是在念着那句——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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