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真给人买了巧克力。

他不知道方学喜欢吃啥，但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个挑食的人，加上晚上得训练篮球，买点补充能量的正好。

所以他没头脑的买了一斤巧克力。

等到了晚上，许盛提着一大袋子巧克力去篮球场找人，方学已经换好衣服在那等着，这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可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球衣，脖子上还挂着条白毛巾。

许盛去的时候，校园里静悄悄的，操场上大部分人都离开了，还有的赶着晚自习，都在校里校外吃饭，许盛看见方学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街灯下边，柔和的灯光顺着他的长睫滑落，落到那削薄的唇角，落到那精致的下颚。

他第一百次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塑胶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惊扰了方学的思绪，他侧转过头来，五官俊朗却又冰冷异常，看上去有些薄凉，他手里头还抓着篮球，感觉就像抓住了许盛的心脏。

因为下午的事，许盛现在见了人，多少有点底气不足，他本来没脸没皮，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可大概是……大概是方学长得太好看了吧，让人忍不住都想留下好印象。

“你怎么这么早……”许盛把袋子放在地上，靠在长凳旁，然后一眼撇到了方学身边还有一套篮球服，“吃饭了吗？”

方学没看他，只是两手垂在膝上，默不作声的点头，接着又把凳子上的衣服递给他，嘴角微张，吐露清冽悦耳的男音，“你去把这套运动服换上，打篮球方便。”

许盛眉头一皱，感觉方学太冷淡了，拿过衣服也没走，而是直接蹲下身，正好比方学矮一个头，他抬起脑袋，瞳仁被灯光打的耀眼，看上去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我说你个大男生就别生气了，下午的事儿我道歉。”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光，如果忽略那张脸单看眼睛的话，实打实的像只奶狗。

方学把脸撇开，边把毛巾扯下，轻轻盖在许盛脑袋顶上，面色有着不明显的红润，“我没生气，你去换衣服吧。”

“不行！”许盛更得寸进尺了，“你不把那一斤巧克力吃完你就是生气了！”

方学的眼睛这才落到那一袋子东西上，袋子上没打结，正好开了道小口，让人可以清楚窥见里边，果真是满满的巧克力。

他一时无语：“你买这么多巧克力干什么？”

许盛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翘起了腿儿，“正好碰上打折促销，买个回本。”

方学眼皮子都不抬，看着许盛脑袋上那块白毛巾，半真不真的问，“你是买给我的还是买给自己吃的？”

许盛脸一红，正想反驳，就见对方又用那种锐利的眼神注视他，黑色油亮的眼珠漂亮的不像话，他的呼吸浅薄，喷出的一股股热气都飘散在空气里，“说实话。”

许盛顿时整个人都跟蔫了的娃娃菜似的，半点精气神全无，“我想吃。”

方学没说话，只是看着那袋巧克力看了半天。

而后缓缓说道：“巧克力我只要几个，当做接受你没由来的道歉。”

许盛哼哼唧唧的又开始不满，“那你这样不如全给我呢！”

这样的话他就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半夜有东西填肚子了。

方学淡淡扫了他一眼，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感，“你是想花一个月把这些巧克力全部塞进肚子，然后又顶着满嘴的蛀牙来找我吗？”

他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就着骨节中段在许盛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巧克力不能多吃，吃完以后记得刷牙。”

许盛嘿嘿应了下来，半天后又补上一句，“方学，你挺适合当我妈的。”

“……去换衣服。”

方学抓住篮球的手一紧，压根没理会许盛的调侃，眼睛里的神色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得嘞！”

一连几天都是这么下来，白天里方学会教许盛进行课下补习，晚上两个人又会约着一块打篮球，许盛觉得这人真厉害，他最近打起篮球来的手感都好了很多。

等到了篮球比赛，许盛班级一路打进决赛，很多女生打听到这次没有方学，干脆那天不来了，省得糊了满脸的妆。

但她们没想到，人家不比赛，但也没说不会来看比赛，所以比赛当天，当看到观众席上没人敢靠太近的方学，来了的女孩子还都觉得挺庆幸。

场上，许盛换好着装，和班里同学一一击掌，他注意到场外的方学正在看着他，便对准那个方向挥手。

方学面上照旧不动声色。

很多人会把篮球比作最接近心跳的声音，许盛一直认为这是很老土的譬喻，其实无论是远程投篮还是空中投篮，都是只有你抓得住的，你才会去想象。

他记得住方学指导的每一个跳跃，每一个切入点，包括每一句他的缺点，一个真正的好篮球手需要速度，眼力，跳跃力，与生俱来的天赋，包括自身的不懈努力。

这些可以说许盛都没有，但他记得住比赛前天晚上方学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记住，球场上团队作战固然重要，但如果你发现你的队友无法帮到你的时候，”那双黑眸在灯光下闪亮，“那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最后一记投篮，双方其实实力相当，无论是哪边都开始疲惫，场记记出的比分是29:31。

许盛拿着球奔跑在最外围，一边大幅度晃肩变向，他将身体重心压低，身体倾斜准确切入对方防守区域。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把球传给正前方接应队友时，许盛却在三分线处高高起跳，那颗橘红色球体从他手中抛出。

天知道他从没试过三分投，在队友看来这无疑是一种自杀式行为，他们几乎都不敢再看了。

可那颗篮球似乎誓要打破他们所有的猜忌，在阳光下划出最漂亮的弧线。

然后稳稳进框。

口哨响起，比分停止在32:31。

周围的人只在怔愣片刻后，就立刻以最热烈的掌声回报这场比赛。

包括方学。

许盛差点激动的冲上去抱住自己老师转圈。

没有什么是比一个人的努力更值得肯定的。

更何况这种青春只有一次，必须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