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应徭役的乡人，在此处做什么？”

“不知，你且近前瞧瞧去？”

“我去瞧瞧！”

县衙前后没几步路的地方，两个衙役分别带着三十几个乡人，在两边同时挖着东西。有好事的到近前去看，见他们是将盖住地沟的石板掀开，将下面的地沟露将出来。

打头的一股儿味，险些将靠近的人熏了一个跟头。

春日里气温虽然不高，但这几日却是日日晴天。离得远了还好，走到近前，那味道，可把前天吃的饭都能给你熏的吐出来。

“诶呀，怎的这样臭！”那人捂着鼻子回去，对跑来看热闹的人道，“挖地沟哩，臭死个人！”

“咱县城里的地沟，可得有年岁没清过了吧？”

有上了年岁的敲着后背道：“打我住进来起，就没清过。”

“往年到了夏天，地沟里的味道熏得人睡不着觉。新来的县丞大人可是做了大好事。”

恭喜徐钊大人收获百姓好感度+1。

“你怎么就知道是县丞大人做的？”偏有杠头要抬杠。古往今来都少不了这样的人物，后世的学名叫杠精。

他爹左右看了看，趁着人不注意就照着儿子后脖颈子，给来了一下厚厚的锅贴。“小兔崽子！”一个县城里住着，衙门口里都是什么人性，掂量老百姓都不知道？不是来的新县丞做的，难道是原本那些庙里的瘟神发了善心？

要真是后者做的，那准是没憋着好屁。他们一家子可就得把家归置归置，到乡下亲戚家躲两天。

有人悄悄的就说了：“你们是不知，县令大人被何主簿等人气病了，告状到了皇帝老子面前。县丞大人就是皇帝老子派来整治他们那等遭瘟……咳，的。”庶民脑袋小脖子软，还真不敢对当官为吏的指名点姓。

听话听音，周围的人也是心照不宣，有人接话道：“要我说，皇帝老子是天子，上天都瞅着呢。这不，他人一派过来，什么都没做，何主簿就倒了大霉了。”

“倒了什么大霉？”霎时就凑过来几颗脑袋，一个个揣着手仰着脖子等着听消息。

这会儿日头已经升的老高，有正经营生的早就去忙了，出城去下地干活的走的更早。在这里聊天看热闹的不过是老人小孩，要不就是左近做小买卖的人家。

那人还想拿大，便有一个妇人直接给他解了盖子，道：“听说被人给打了，都没脸见人了。”

“是啊！”还有人不肯信。那被人劫了话的人当下就一瞪眼，“你还不信，咱从李虎摊上听到的还能有错？”

“不得了，你还去李虎摊上吃了馍馍？”打儿子的老者揶揄的笑道。

那人将胸膛挺起下巴一抬，“吃倒不成吃，味我却没有哪一日不去闻的。”话音落下来接着的便是一阵笑声。

这一日的祥和县里，最热闹得便是两件事，一件是皇帝老子派来的县丞大人，让应徭役差事的乡人清挖地沟，另外一件便是何主簿被人打了，没脸见人。

人人都在说，接下来有几天太平日子过过了。

老百姓也没甚别的要求，只求当官的别生事，当吏的别找事，那就大家无事，万事大吉。

县里的富贵人家自然也得了消息，却也想不到新来的县丞的此为何来，便只能以静制动，先按兵不动。

依附着这些高门大户活着的仆妇帮闲则是有些惶惶不安。

过了没多大会儿，更令他们不安的消息传来，县丞大人亲自带着人，去找了城北的何大头。还放出话来，要去一一的拜会城内的各大好汉（地痞流氓）。

胆小的听到消息就跑回家躲起来，更胆小的干脆就回家背着干粮出了城，打算去乡下亲戚家躲两天。

难不成就没有胆大的吗？

原本是有的，不过在被县丞大人出脚踹飞了何大头之后，就真没有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平时打架斗殴，就算失手杀人也是流放之罪。可要是与徐钊放对，便只有他打你，没有你打他的道理。他打你那叫管教，你打他便是殴打主官形同造反，真算下来是要杀头的。掉脑袋的买卖谁能干？

跑哇！

不过哪里都少不了滚刀肉，就有想着自己没落下把柄，不信他徐县丞能把他们怎么着。也有自认做的事情除了熟识的几个，没有旁人知道的。这些人都被李虎领着徐钊找上了门，用绳子捆了蚂蚱似得一串，牵着回了县衙。

也不审也不问，半大孩子的徐钊大老爷，当着他们的面翘着脚尖扶着官帽告诉他们，“尔等所犯之罪暂且记着，许给改过自新。以后听凭李虎的号令，好好的……劳，劳动，劳动改造，去吧。”

块头最魁梧的一人，便是那叫何大头的，拨楞着脑袋喊：“敢问大人，我们所犯何罪？”

“大胆！竟然还不知罪，罚你晌午没饭吃！”不等徐钊说话，小耗子跳出来道。一边说还一边活动手腕。今天跟着大刀哥就打了几个小喽啰，一点都不过瘾。

何大头却没怕，不顾同伴的拉扯，还要问：“不与俺讲清楚，这事不算完！还有那劳什子啥动造的，俺听不懂。”

你听不懂就对了，徐钊皱眉，他也是半懂不懂，但还是勉强解释了一句：“便是让你做活抵罪，哪那么多话说？快将他们带下去！”

说罢，李虎带着几个之前从来应徭役的人中挑出的壮丁，用棍子把这些人赶下去，劳改去了。

徐钊抬头看看时辰不早，对小耗子道：“咱们是去饭堂吃，还是回后衙吃？”

他这话就多余问，若是去饭堂吃，前面走几步就是。这话既然问出来，那当然是想回后衙。

“后衙！”长虫投了后衙一票。

“后衙！”小耗子随即跟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陶酥在后衙，一定会趁着他们不在，吃好吃的。

徐钊显然也是如此觉得，所以他当先就拐弯往后衙去。

后衙里，陶酥和许大娘将醒好的面，擀成了一张大大的薄面饼，然后用面饼围着擀面杖卷起来，再拿菜刀划上几刀，弄出了一片片薄而劲道的菱花面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