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阳假装搬砖假装了一个星期，因为周六日要把之前翘班请假的几天补上，徐继阳也以努力搬砖赚厕所门钱为理由在事务所加班做账。

一个星期下来，徐继阳不但把厕所门修好了，还想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假装给自己赚了一个榻榻米的钱，徐继阳招呼送货工人把榻榻米搬进客厅组装好，代替了原本沙发的位置。

星期日徐继阳回家的早，床组装好之后还不到五点，杨柳在学校参加教研室会议，徐继阳估摸着杨柳从学校回来到家大概也要六点左右，于是他便闲来无聊躺在榻榻米上看电视。他本来觉得和杨柳挤一张小床挺好的，但杨柳一直坚持要买一张折叠床，徐继阳也没什么理由坚持赖在人家床上，但为了起码让自己舒服点徐继阳开车到商场，一手刷卡一手签字就给杨柳置办了一件新家具。

徐继阳就等着杨柳回家夸他，心里还挺美，但他不知道此时杨柳早就坐在西餐厅，和程辉面对面的吃西餐喝红酒呢。

杨柳早和程辉约好，虽然见面的地点并不符合程辉所说的多人聚会的描述，但杨柳也没有多心。杨柳还穿着他平常讲课穿的衣服，提前十分钟到了两个人约定的地点，杨柳本以为会是能够见到很多人的场面，徐继阳也会来。他为了不叫如今落魄的徐继阳尴尬，所以没有选择和徐继阳一起出来，他甚至没有和徐继阳说他也被程辉邀请，但他没想到，到了地方他才发现，所谓的聚一聚只有比他还要早到的程辉和他自己两个人而已。

程辉穿的挺正式的，和杨柳一对比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程辉西装笔挺，一副事业有成青年企业家的形象，而杨柳就规规矩矩二十几岁能打扮成四十几岁的样子。

杨柳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场悬殊，但他总不能转身就走，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程辉往餐厅里进。这家西餐厅开的时间短，里面人不多，餐厅走的是浪漫法风，装潢的十分华丽，吊顶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地板锃亮能映出人影，里面的钢琴声优雅舒缓，直到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杨柳还是拘谨的不敢用力喘气。

杨柳看着面前擦得反光的盘子和餐具，底下铺的是看起来比他身上衣服布料还要昂贵的桌布，就连一旁盛放配料的小盅都是银质的，有着繁复的花纹，这样布局的一间餐厅更加让杨柳确定这根本就不是一次超过两个人的聚会。

“杨柳？你总低着头的话我多尴尬。”

杨柳突然听到程辉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程辉那里，立马抬头看向程辉的脸，嘴里面是习惯性的礼貌道歉“抱歉……”

程辉听了杨柳的道歉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直接关机放回口袋，再抬头时，杨柳还在看着他，程辉似乎心情很好，伸手在杨柳面前晃了晃，像是在让杨柳回神。

“你一直看着我我也很尴尬啊，是不是我变化太大了？”

杨柳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这份尴尬，他只盼着赶紧结束这顿晚餐，早点回家煮一碗面给徐继阳填肚子。

杨柳不知道程辉是不是有什么神力，就在他想着徐继阳的时候程辉便提起了徐继阳。

“你还记得徐继阳吗？我们小时一起长大的。”

杨柳很奇怪，徐继阳也是这样问他的“你记得程辉吗？小时候我们一个院子的。”然而这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两个人心里是多忘事的贵人，这么长时间的没有联系让别人以为他早就把小时候的“发小”都忘了。

“嗯……”杨柳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记得徐继阳和他说过要去到程辉的工地搬砖，他虽然觉得这不太可能，但他仍然不敢随便说什么，他怕他说多了让徐继阳太没面子，他认为徐继杨可能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住在自己家的事情。

“我之前在工地看见他了，你知道吗，我把咱们小时候住的四合院那块地的工程揽过来了，之前在那里我见到徐继阳了。”程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杨柳的表情变化，但杨柳却只是继续回答着单音节的“嗯……”然后端起装着水的高脚杯用杯沿遮挡自己的脸。

程辉没有追问，而杨柳却误会了，真的以为徐继阳竟然真的在工地搬砖赚钱，他多少心里生出些对徐继阳的佩服。

正是两对无言的时候，程辉早就预定好的菜被端上来了，杨柳看着面前的法式白酒田螺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但他却又想要早点离开，于是杨柳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说了个瞎话“对不起，我有些饿了，我胃不太好，我先吃了，吃完，我还要回家备课，明天我还要上班。”

杨柳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特别别扭，但相比较他更不想留在这里和程辉坐在一起，他更别扭。

程辉倒是没有为难杨柳，还特地找来服务生要求把剩下的烩土豆、龙脷鱼卷、芦笋浓汤全部提前端了上来，这在法式餐厅里虽然不合规矩，但顾客要求，服务生也就照办。

看着一道道菜端上来，杨柳更觉得别扭，他只得闷头吃，也尝不出味道，程辉问他好吃吗，他一律点头。

程辉看着这样的杨柳，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杨柳闷头吃，他就一边看着杨柳一边动作优雅地帮杨柳备菜盛汤。

杨柳从来没有吃的这么狼吞虎咽过，即使上周因为胃不舒服也没吃成这个样子。按照杨柳的教养和素质，一般别人还没吃完他是不会先起身离开的，但这次他是真的呆不下去了，嘴里的最后一口刚咽下去，他便想要和程辉道别。

“我吃饱了，谢谢你邀请我吃晚饭，我该付多少钱？”

程辉看着嘴角挂着汤渍的杨柳突然伸手到杨柳面前，手掌贴着杨柳的脸颊，拇指蹭过杨柳的唇角正好擦掉嘴角的油光，杨柳惊吓的一下子避开，而程辉却很自然的把手收了回来。

“喏，你看邻桌，我就是想要帮你擦擦嘴，你别这么害怕。”

杨柳偏过头看了一眼邻桌，一个男生果然在用类似的姿势帮他对面的女生擦拭嘴角，但那明显是情侣间的动作，杨柳没再继续看下去，只是迅速起身，有些强硬的向程辉道别。

“抱歉，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家里还养了一只仓鼠，我怕回去晚了把它饿坏了。”

杨柳说完也不管程辉答不答应，直接掏出五百块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程辉也没拦着，只是打开手机给杨柳发了个短信。

杨柳出了门直接打车回家，根本没有去管口袋里震动了的手机，等他火急火燎回到家打开门的一刹那，他被屋里的情况吓了一跳。

本来就不大的客厅被榻榻米占了一大部分，他的布艺沙发不见了踪影，而此时徐继阳正窝在榻榻米上冲着他投来幽怨的目光“你可饿死我了！！！我就快把桌子啃了。”

杨柳脱下外套坐到徐继阳的身边，很严肃的冲着徐继阳说“这是哪来的，我的沙发呢？”

杨柳一坐过来，徐继阳敏锐的嗅觉就闻出了杨柳身上的饭味，他也不管杨柳的问话只知道抱怨自己的可怜“你竟然不管我死活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

杨柳叹了口气实在懒得理徐继阳，也没回答徐继阳的话便往厨房走了，准备给徐继阳先弄点吃的。

徐继阳看着杨柳走进厨房整个人又倒在床上，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只是从杨柳外套口袋里掉出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上并排着两条信息，一条大概在一个小时前发的，内容是：你能陪我吃饭我觉得很高兴，谢谢。下面还有一条是刚发来的，内容更加暧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周再和你聚一聚，提前和你说声晚安。

两条短信是同一个人发来的，杨柳并没有给这个号码添加姓名备注，这更显得暧昧了。徐继阳并不是故意去看的，他只是无意加好奇，看完之后，他只觉得一股气直顶天灵盖，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也不管看了别人信息这一点是否不太好，他直接举着手机光脚下床走到厨房，在葱花炝锅的烟雾里冲着杨柳喊了一句“杨老师！！！难道你去相亲了吗！！！”

杨柳正在专心炒菜，听到徐继阳这么一句也懒得去理他，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没有的事，别喊我杨老师。”

徐继阳真的是大起大落，整个人都懵的很，看着摆弄锅铲看都不看他的杨柳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追问，但刚才那股子气还在，他又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看着腾腾往上冒烟的锅徐继阳卯足了劲的喊了一句“我不吃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