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晌午日头也不见得大，顾吉看了看不远处在树下的甩尾巴的马，喝了口热茶。眼角瞥见陆谦茶杯的茶刚喝完，正打算伸手去添，却有一只手在他之前将茶壶提了起来，将陆谦的茶杯重新倒满。

顾吉砸吧了下嘴，将头慢慢扭开，正好看见卫宁拿好了干粮在往这儿走。而对方显然也一直在盯着他，所以猝不及防的对视一瞬后，顾吉僵硬地将头扭了回去。

卫宁拿着个布包摊开放在桌上，这是 他们放路上吃的干粮的袋子，里面包着些面饼肉干之类的吃食。卫宁各递了些到每个人手上。

他突然发现包里多了个小油纸包，“这是？”

刚准备拿起来看看，就被封成渊极快地夺了去。卫宁被封成渊的动作弄得一愣，面上闪过一抹沉思，随即消失。

陆谦也显然被这个油纸包吸引了注意，只见封成渊小心翼翼的将油纸包放在桌上，然后献宝般的推到陆谦面前。

虽然知道可能会是什么，但陆谦还是忍不住期待。他看了封成渊一眼，对方则是一脸讨好。

慢慢的打开，里面还有几层包的很仔细。几块精致的如意糕和绿豆糕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一打开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来。

陆谦心猛跳了几下，看着那精致的如意糕愣着出神，一旁的卫宁顾吉两人看着那做工精巧的糕点也皆是一愣。

陆谦喜欢吃如意糕，顾吉知道，卫宁也知道，因为以前的封成渊总是偷偷翻墙溜进丞相府，手里总提着这么一盒蜜芳斋的如意糕。

陆谦知道可能会是他为自己特意备下，但没想到会是如意糕。难道，难道！

猛地看向封成渊，封成渊被他脸上皱眉的神色吓了一吓。刚担心是不是自己买的不合他心意，便听陆谦开口。

“封成渊！”

封成渊被陆谦突然的呵斥弄得愣住，看着他有些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呵斥出声后，陆谦自己也愣住了。看着封成渊清澈干净的眼睛，慢慢冷静下来。

这不是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眼底的深渊是藏不住的……

好像一碰到这个人自己就容易方寸大乱，就像一想到他可能已经想起来了，心脏就忍不住狂跳起来。

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他即使是记起来了，也没有必要瞒着他们。

与对面的顾吉卫宁两人对视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然后在桌底下轻轻握住了封成渊放在膝盖上的手，眼神安抚地望着他。

另一只手捏起一块如意糕，温声开口道：“你怎么买了这个？”

封成渊见陆谦又恢复了温润的样子，偷偷松了口气。他不知道陆谦为什么突然凶他，只是害怕陆谦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从心底里害怕……

陆谦的手一握上封成渊的手，仅一瞬就被紧紧反握住，压在膝盖上。

“我，上次在街上时见你往那糕点铺里多瞧了几眼，就想着你或许是喜欢这些甜食的。”

“你……不喜欢吗？”

被封成渊抓在手心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没有，很喜欢。”

将那如意糕放在鼻尖轻嗅了下，感受着那股浓郁的甜香充满鼻腔。“只是好奇你怎么会买如意糕。”那店里定不是止有这一种糕点……

封成渊被手上那痒痒的像羽毛扫动般的触感弄得心头也痒痒的，紧盯着陆谦淡色的唇，咽了咽口水。“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他是真的觉得陆谦或许会喜欢这如意糕，在众多精致好看的糕点里，他一眼就相中了如意糕。非他不可……

陆谦见他紧盯着自己，以为他是馋自己手里这块如意糕，便准备塞到他嘴里去。

糕点送到封成渊嘴边，他也乖乖张口了，只是将整块咬住的时候顺势将人家的手指也含住了。封成渊也不松口，就定定地望着陆谦。

陆谦被手指上传来的湿润触感吓了一跳，又见封成渊那样望着他，下意识地便往卫宁二人的方向看去。没想到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的干粮吃完了，正手支着头假寐……

陆谦有些尴尬，私底下也就算了，这样在部下面前成何体统！然而他好像暂时忘了以前的封成渊就是这么的“放荡不羁”、“不知廉耻”……

快速将自己的手指抽出，顺便也将被封成渊握住的那只手挣脱出来。

封成渊在下面讨好的去追陆谦的手，却被对方拍开并用力瞪着，然后封成渊就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害羞，面皮薄。

四人吃过干粮，休整了半个时辰，补充了点茶水就继续上路了。下午的日头不再热烈，周遭也渐凉了下来。此时尚是四月天，天气还是有点凉意的。

卫宁和顾吉依旧在外面赶着马，不过穿上了陆谦之前给准备的风袍。其实也不冷，但卫宁还是死乞白赖地打着“手冷”的旗号，硬要抓着人家顾吉的手，即使他的手比人家顾吉的手还要暖上许多。

封成渊把马车里收拾铺成塌的样子，拉着陆谦歪在上面。马车不大，所以封成渊就有理由把人搂在怀里。但又有点怕越过了陆谦的那个度，所以搂也搂得小心翼翼的。

那想靠近又努力克制自己的可怜模样，看得陆谦又好笑又心疼的。

翻身压上去，手勾住封成渊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上，用力嗅着这消失整整一年多的味道；感受着这一年来如梦魇般缠绕着他的温度和人。

紧贴着他的这具身体的触感是那么真实，真实地让他想落泪。每每在梦中惊醒都忍不住再一次确认这个人真的存在，他真的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了……

封成渊在陆谦扑上来的一瞬，心脏像是停跳了一般，然后就开始猛烈跳动起来。鼻息间全是陆谦的味道，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

在感受到陆谦用力地抱紧自己后，封成渊再也不想克制什么，用力抱紧身上的人，大力地像是要将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般。

这一刻，两人都像是找到自己生命中缺失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