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很大，宋清从小区门口走到池煜的公寓，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池煜急忙迎宋清进屋，脱下他的外套挂好，又慌忙去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宋清不是没见过池煜这样婆婆妈妈的时候，只是觉得永远都看不够。随着池煜的擦拭，宋清的头发变得湿漉漉。经过三个月的生长，宋清的头发长了不少，加上发质柔软，池煜擦着擦着就揉了起来，还咯咯的傻笑。宋清也不恼，任他揉着。

气氛安静而美好，宋清实在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可现在的情况池煜还是知道的比较好。宋清抓住了池煜在他头上动作的手，看着池煜一脸呆愣，平静的开口：“我跟你说件事情。”

“啊？”

“前阵子邰丰让去我熟悉了东区，房子的排列都很奇怪...”

“奇怪到什么程度？”

“外围是房子，中间是一座大厦，大厦有78层，第39层是一整层的会客厅，秦以笙在里面。”

秦以笙？

池煜着实吃了一惊，大名鼎鼎的秦以笙谁不知道，但是但凡知道秦以笙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在内陆活动，自道上传他不再贩毒以后更是踪迹甚少，现在出现在一座商业大厦里，只有一种可能，莫非......

池煜虽然迟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秦以笙，死了？”

宋清点点头，放开了池煜的手：“嗯。”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事情一从宋清嘴里说出来池煜还是一怔，回过神来对着宋清露出勉强的笑，道：“你一定没吃饭吧，我们先吃饭。”

“池...”

“我也没吃饭就赶回来了，我要吃饭！”后面四个字几乎是池煜从嗓子里嘶吼出来的。

池煜的歇斯底里让宋清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煜，只能随着他一起入座吃饭。这是宋清第二次在这张餐桌上吃饭，明明第一次的气氛那么美好，可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却各怀心事。

喜欢是保留着选择的余地，而爱是一种被注定的宿命感。

宋清很理解池煜的抵触情绪，知道池煜是怕牵扯上秦以笙他会有危险，看着对面安静的垂下眼眸吃饭的池煜，宋清叹了口气。大抵他们对互相的感情都超过了喜欢，变成了爱，于是摒弃了以后可能选择人海茫茫的机会，把彼此视作宿命，各自为对方终其一生。

原本以为在邰丰身边再危险的任务不过是找找他的黑账，收集收集他贩毒的证据，然后然后把证据交给上峰再由人民法院起诉他，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但牵扯到秦以笙就不好办了，稍有不慎性命堪忧。池煜太怕自己受到伤害，可自己何尝不是怕他有丝毫闪失？

“宋清，跟你在一起以后，我都变得胆小了。我开始害怕，害怕陪我过完上半辈子的人不能陪我走完下半辈子。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想必你也做了决定，如果我今晚没回来，那当我再回B市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你？这些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一个人承担，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池煜向宋清伸出手，像上次他对宋清说“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时一样。宋清觉得自己都快要答应他的请求了。可宋清没有像上次一样覆上他的手，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直至宋清拉开门走出去，池煜也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再言语，像一个暮年将至且孤独无依的老人，安静而又绝望。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宋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被池煜擦得半干的头发又落了一层雪。宋清把手伸进口袋里，用手仔细摩挲身后这扇门的钥匙，接着掏出了它，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离开了。

片刻之后，方才那扇门又被打开，一个黑影步入了黑暗中……

为了方便行事，邰丰前脚刚走，宋清后脚就把东区的人都撤了，美名其曰体谅劳动人民，让他们回家过年。于是现在的东区一片黑暗，白日里那一幢幢淡雅的欧式建筑被黑暗覆盖，只显出模模糊糊的轮廓，犹如一座寂静的死城。借着夜色和那天的记忆，宋清判断了大厦的大致方位，敏捷的移动过去。

可宋清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来不及仔细的想，电梯停在了39层。宋清出了电梯，拿出问贺具郓要的钥匙摸黑开了大厅的门。大厅里一如外面的黑暗，但在黑暗中大厅远离厅门的方向响着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情况慢慢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略微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景，宋清往右边挪了几步，伸手摸上了墙壁上的开关。

眼睛长时间适应黑暗后被突然地光明刺激的睁不开，宋清努力的适应了光明，往当时摆放秦以笙棺木的地方望去，却发现秦以笙的棺木不翼而飞，替而代之的是一架白色的钢琴以及......坐在钢琴旁如雕塑一样的漂亮少年。

少年的眼睛灰蒙蒙的，没有常人的那种光彩，对于宋清的到来也视而不见，依然对着钢琴，手指飞舞，只是突然改变的曲风让宋清知道少年已经察觉他的到来。

一曲毕，宋清鼓掌，少年侧着头听了一下，便转过身站起来对着宋清鞠了一躬。宋清才知道眼前的孩子看不到东西。

“叔叔，你是来看我爸爸的吗？”少年的声音稚嫩而沙哑，似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爸爸原来在这里，但是现在不在了。”说着还伸手抚摸身侧的钢琴。

少年口中的爸爸应该就是秦以笙了，秦以笙原来摆放的位置就在钢琴那里，至于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叔叔，大概和刑侦人员用脚印判断凶手身形的原理相同。如果真的是这样......

宋清开始警惕起来，准备先离开这里：“既然他不在，叔叔改天再来找他。”

只是很不凑巧，伴随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宋清觉得局面一下子变得很尴尬，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