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你给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将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

——林徽因

【壹】

双鬓斑白、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杖，身旁跟着的年轻小伙子紧蹙眉头，似乎很是担心老人的身体状况。

“敏之莫担心。”老人感应到年轻人的目光，淡然地说道。

“胡说，近日来你的精神越来越差。”名叫卢敏之的年轻人话中藏着的担心不止一点点。

“你呀一点都没变。”老人无奈地笑着说道，虽已是八十耄耋、雪鬓霜鬟之人，面容却依旧能看出这老人年轻时姣好英俊的容颜。

“可你却……”卢敏之哽咽了，“也罢也罢，人生在世，有你陪我大半辈子足以。”卢敏之握紧了老人的手，眼里溢满了柔情。

老人反手回握卢敏之的手，示以安慰。

两人缓步走着，偶遇“长安街1226号”。

卢敏之心知老人喜爱桂花糕，欲推门进去买些回来。

老人不语，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感动，这都八十多年了，面前这人儿还是和从前一样。

【贰】

卢敏之推开门牵着老人进门的刹那，郁荼已然心知他俩关系很是特殊。

“请问贵店有桂花糕么？”卢敏之问道。

这天已是立夏却还未到八月桂花飘香时节，一旁的陆亓之原本想脱口而出“本店未曾出售桂花糕”，却被郁荼一个眼神示意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先生，你要是不急的话请稍作休息片刻一会儿送到，这样可以么？”郁荼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润细腻，顺道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

卢敏之看了眼老人，心想一路从武陵路走到Z大附近，他怕是也累了吧，点头示意可以，牵着老人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陆亓之帮这一老一少上了茶水之后，走到后厨询问郁荼靡明明不售桂花糕，怎么就突然想起做这个。

郁荼无奈地摇着头，叹息道：“你呀你，怎么就那么没眼力劲儿，这两人怕是有故事。”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你瞧我这脑子。”陆亓之气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来他这两千多年是白活了，道行果然不够高啊。

“好啦，再打下去怕是更笨了，还不帮忙。”话音刚落，陆亓之便上下其手，帮着郁荼打下手。

“敏之，好久没出来逛了，这杭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老人缓缓说道。

凝望老人的卢敏之眼里闪过些许疼痛，轻声唤道：“弗冠。”

还未等卢敏之说些什么，郁荼已端着水晶般的桂花糕来到了他俩面前，放下。

这桂花糕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卢敏之拿了块然后喂给他的掌心宝，解弗冠。

“好吃么？”卢敏之问道。

“这味儿……怎么会……”解弗冠有些吃惊，怎么会有人能做出同几十年前城中李家的桂花糕味儿一模一样，心头涌上莫名的情愫，脑海中一幕幕陈旧的老片段在那瞬间变得清晰明朗。

见到老人吃惊的表情，陆亓之那是洋洋得意，郁荼瞥到陆亓之嘚瑟的表情，扶额表示他怎么遇上这么个祖宗，表面看起来冷如冰霜，一副看起来难以接近的样子，内心却似七八岁的孩童。

“两位看似不想平凡之人，若不介意可否讲讲。”郁荼沏了壶上好的西湖龙井，抿了一口。

“你……”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和两位算是同道中人。”郁荼指了指陆亓之说道。

“故事很长，两位可听鄙人慢慢道来。”卢敏之看到了解弗冠眼里很久未曾出现的光芒，或许这家店他们来对了，面前的这两人也许也能帮到他俩。

【叁】

民国二十五年，夏。

留洋回国的卢敏之是当时杭州城中名门望族卢三爷家的公子哥儿，家中排行老四即为老幺，很招卢更得也就是他爹的疼爱，未满15便早早将卢敏之送往日不落帝国。

本以为这卢敏之回来之后，会接管家中绸缎生意，万万没想到，这人竟选择了去私塾做一名教书先生。

当然如果不是这一教书的举动，恐怕也没了接下来的故事。

解弗冠家世虽比不上卢敏之，但怎么说也是解家三代单传的男丁，这动荡的年代，大字不识几个的解家老太爷硬是把顽劣不堪的大孙子丢进了当时声名远扬的儒山私塾，并美其名接受文化的熏陶，为国尽一份力。

也难怪乎，如今这局势动荡，自日本发动“皇姑屯事件”以来对中国一直虎视眈眈。

民间革命势力、政府都在竭尽所能保卫濒临绝境的中华民族。

从小不爱读书的解弗冠对从前教书先生的之乎者也、儒家文化丝毫没有兴趣，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唯独对戏曲情有独钟。

解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解家老太爷虽大字不识，但他老伴解吴氏乃名门之后，打理起家中生意井井有条。

男丁稀少的解家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解弗冠身上，哪晓得这小子竟要去唱什么戏，演什么角，气的解老太爷拿扫帚打进了儒山私塾。

这一举动在当时引起不少轰动，也成了杭州城中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解弗冠被解老太爷赶进学堂，卢敏之嗤之以鼻，杭州城的纨绔子弟不少，但他还没过哪个是被扫帚打进来的。

解弗冠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他人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乐活一直他活着的目标。

上学第一天解弗冠就因挑选戏服迟到，对学生做错事严惩不贷的卢敏之自然不会心慈手软，拿着戒尺对着解弗冠的手心狠狠地打了几下。

手虽疼痛难忍，但解弗冠却没想到留洋回来的洋先生竟使用儿时夫子的那套。

从那以后，“洋老土帽”便成了私底下解弗冠称呼卢敏之的特殊外号。

说道缘分这东西，不得不说它很奇特。

就在这种师生对立中，解弗冠似乎对卢敏之产生了特殊情愫，介于暧昧之间，每每看到卢敏之，解弗冠的脸会不自觉地红起来。至于原因怕是那些个关于禁忌的东西。

明知道不可碰，却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条不归路。

【肆】

近日来，解弗冠的态度大变，这让卢敏之十分费解，见到他也是躲着他走，着实想不通这解弗冠想怎样。

临近八月，杭州城中桂花飘香，金黄金黄的花穗挂满解府大院的桂花树枝头。

解弗冠喜爱桂花糕，府中李婶做桂花糕手法一流，据说原是城中李家酒楼的厨娘，因宝贝孙儿解弗冠甚爱，解老太爷重金聘请李婶回府。

这日阳光明媚，卢敏之望着那座位，发现解弗冠已有两天没来上课，卢敏之这人有一缺点，凡事喜欢刨根问底，这不趁着午休时间去了趟解府。

解老太爷一听家丁说是留洋教书先生来府，赶忙让管家沏上一壶好茶，并让李婶做她拿手的桂花糕。

这解老太爷特敬重文化人，眼见卢敏之便眉开眼笑地招呼他甭客气，就跟自个家一样。

这老爷子还挺活络的，不像解弗冠嘴里冥顽不灵的老古板。

侃大山了半天，卢敏之终于把话题扯回今日他来解府的目的上。

“解老先生，今个儿来是想问问弗冠这孩子的情况。”抿了口普洱，这茶实属不错，茶香在口中肆意流窜。

老爷子一听是关于自个宝贝孙儿的，精神劲儿更足了，忙说：“卢先生，弗冠这孩子虽有些顽劣，品性不坏，天资也算聪慧，就这一门心思花在那越剧之上。”

老爷子一个劲儿在卢敏之面前夸赞自个孙儿，这护犊子的心态卢敏之算是见识到了，“弗冠聪慧是聪慧，就那聪明劲头使错了方向。”

“是是是，这孩子打小被他爹宠得无法无天，要不是我这老头子还能治住他，怕是要闹的鸡犬不宁，还望卢先生多多担待。”解老太爷说的那叫一个诚恳。

人家解家老太爷都这么说了，他一个教书先生也只能点头示意，还想开口询问解弗冠这两天不来私塾的事，好巧不巧，事件主人公正推开门大步进来。

“你……”解弗冠显然是被惊到了，他怎么找到府中来了。

解老太爷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是何等聪明，看到孙儿回来自是留有空间给这对师生。

【伍】

见自家老爷子走远，解弗冠大大咧咧的坐在樟木椅子上，不顾自个谦谦君子的大少爷形象狼吞虎咽地吃着桌子上那晶莹剔透的桂花糕。

解弗冠的样子惹得卢敏之一阵大笑，这小子也未免有点太小孩子了吧，都已是十九的年纪了。

卢敏之的大笑让吞食中的解弗冠差点噎着，哦对，差点忘了还有个近日来让他心神不宁的主。

“卢先生，您这是？”对着卢敏之，他的脸色越发红，却又不得不忍着内心那不知所云的悸动。

“解大少爷你都两天没来学堂，作为尽责的老师，我呢有必要来了解下情况。”说得那叫一个自然，其实他是想来问问今日怎就跟见鬼死的躲着他。

“我……这个……私事，先生还管不到吧。”解弗冠有些心虚。

“哦，这样啊，那先告辞了，这天色也渐晚了。”说着便向门口踏去，心却憋着一口闷气，这不识好歹的家伙。

渐行渐远的身影让解弗冠懊恼不已，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自个对这卢敏之怕不只是师生关系那么简单，心里有个声音在喊这人他要牢牢抓住。

自打卢敏之拜访过解家之后，解弗冠的态度又一次360度大转变，没落下过一次课，还变得粘粘乎乎，缠着卢敏之问东问西。

这关系经多日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卢敏之和解弗冠相爱了。

原本就动荡的年代，这两人本就是不伦之恋，这要被家中长辈发展怕是两人这辈子都见不到年。

事情发生往往都有个转折，这不，某个偏远山区有人挖到了传说中的“封”又称“太岁”，据说这东西可以使人长生不老，怀着那么一点希望，爬山涉水，费劲周折换来了一片太岁肉，吞食，过后两人的身体都有了奇怪的反应。

【陆】

“所以说两位服用了‘封’导致身体发生变异？”听完卢敏之的叙述，郁荼恍然大悟。

卢敏之有些黯然，“是的，我的变异是童颜不老，弗冠则是每隔十年蜕一次皮，如同蛇蜕皮般。”

“我去，听说这东西当年秦始皇都没找到，你俩这运气不错呀。”陆亓之听得起劲。

“少年人，我到宁愿当初不食用那东西，弗冠这几年……太痛苦，可以的话这罪让我来背。”卢敏之紧握解弗冠的手。

“敏之。”解弗冠哽咽了。

两人之间流窜的情感感动了郁荼，虽无力帮他们把这“太岁”的能力去除，但给了解弗冠能缓解疼痛的“沁心”。

卢敏之和解弗冠闻之感谢不已。

打包一盒桂花糕后，紧握着手漫步在夕阳下的杭城街头。

人世间的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吧。

有个亲密的爱人，携手到老，如同那句话：对世界而言，你可能是一个人，但对某个人而言，你是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