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小城谣】

【壹】

七月，又是一年的夏季。

蝉鸣声在四周那些个不知名的树种肆意流淌。

这城中满眼的绿意，令人难以忘怀。处处皆草木，翠意盎然。

这惬意的夏日午后，来上一碗清凉的绿豆汤亦或是一碗石莲豆腐，那透心凉的滋味沁入心底，能凉上一个夏日。

现在很少看到弄堂里或是街巷边的人家就着大门口，搭个小的冷饮摊，卖着林夏儿时记忆中的消暑冷饮。

与三五好友相约去西子湖畔采风却不料那几个临时放他鸽子，心有不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浙大路，正巧赶上肚子有些饿，又那么巧走近“长安街1226号”，林夏是个文艺青年，这奇怪的名字自然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推门进去却空无一人，这店今天是不做生意么？林夏满腔疑问地看了下店内的环境，古朴且典雅，来这写作必定思如泉涌。

“欢迎光临。”郁荼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

这人打哪儿冒出来的？林夏脑门上又是一个大问号，他是店主么？漂亮的不像男人，他这样形容一个男人好吗？哎呀，不管了。

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茫然的神情好似他怀里的小胖，郁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忍住笑，问道：“先生，需要什么吗？”

林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了眼橱窗里各式的蛋糕，“不好意思啊，我有选择困难症，你可以推荐一下么？”林夏的声音很有特点，有些娃娃音。

这少年人挺有趣的，郁荼打量了一下林夏，斯斯文文、干干净净十足一副文字青年范儿。

一旁小眯了一会儿的陆亓之赫然发现自家亲亲爱人对那陌生少年人有了些兴趣，顿时醋意横生，就着郁荼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斜睨着他。

那眼神，唉，家中有个醋缸这还能过写意风流的快活小日子么！暗中握住陆亓之的手，这家伙不是个省心的主。

空气中流动的暧昧气氛让尴尬的林夏干咳了声，这小店果真特殊。

你看让人家看笑话了吧，郁荼用密语示意陆亓之。

【贰】

“先生你可以尝试一下今日特饮石莲豆腐，消夏解暑。”郁荼似乎看穿了林夏肚子里的小九九。

“你家竟然还有卖石莲豆腐！”林夏吃惊了不少。

郁荼笑笑不语，做了个手势请林夏稍作休息。

脸上阴郁还未散去的陆亓之小声嘟囔了句：“阿荼，你最近都不按常理出牌。”

郁荼剜了他一眼，摇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多个心眼，“亓之你这算是在幽冥界白待了那么些年，这小哥四周沾有那么些灵气，想必是有一番特殊遭遇。”

陆亓之着实佩服郁荼，想来这幽冥界除了冥王谁还会观察细微，就好比说他自个儿，这鬼差也做了两千年，却依旧冒冒失失，幸得之身边有个他。

“亓之好生准备下，咱无聊了这几日，也该好好听听这百态人生的故事。”郁荼拍了下陆亓之的肩，转身走向后厨。

“好勒。”一声应答同样离去。

靠窗而坐的林夏自是未能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奇怪的望了一眼，又拿出了笔记本，哦，对了，林夏其实是个文艺杂志撰稿人，他的大多数灵感来源于梦中的小城。

小店环境挺适宜林夏这种文字工作者的，一人，一杯清水，一台电脑，惬意的夏日午后。

【叁】

“石莲豆腐外加今日特送奶油小攀，请慢慢享用。”大概十五分钟后郁荼拿着两样食物放在林夏桌前。

“奶油小攀？”忙于码字的林夏听到这四个字，眼睛闪过一道亮光，这是那梦中小城的特色小吃呀，这家店的人莫不是有特异功能吧，要不然怎会，对方迷样笑容让林夏再一次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石莲豆腐透明得像果冻，上面汪着的一层糖水恰到好处，奶油小攀呢类似蛋挞，林夏咬了一口那味道甜而不腻，奶香味也逐渐在口中散开。

林夏陶醉其中的表情让郁荼很受用，活太久容易寂寞，人世间七情六欲又使他重新获得乐趣，他人满足的同时自个儿也满足这种一举两得事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是作家么？”

“不算是吧，顶多是个撰稿人。”

“能否有幸看看你的作品？”

“呃，可以啊。”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林夏把笔记本转给郁荼。

“《小城谣》，这名字听着蛮诗情画意。”郁荼看着题目说道。

“谢谢，其实我没去过这个城市，可我却在梦中去过。”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微白的脸上也多了两抹淡红色。

“哦，怎么说，能讲讲么？”一直是那么温润的笑着。

“那店主你可莫要嫌弃我这啰里八嗦的语言组织，呵呵。”愿意听他讲梦中奇遇的人不多，当然林夏属于宅男，除非需要寻找灵感，让自己跑入大自然，其它时间都是宅家里，自然是朋友也不多，今个碰到个愿意听的主，也算是一种缘分。

【肆】

江浙地区隶属江南水乡，这江南呢风景如画自是不用说明的。单凭这杭城中的西湖一处，放眼望去已是美不胜收，文人墨客不都用那句话诗形容“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其他地区也不甘示弱，林夏梦中所遇之城呢位于浙江的中北部靠近东边，这座小城历史悠久，新石器时代便已有人居住生活，更是虞舜后代的封地，人文景观丰富，这也让林夏的题材更为独特。

听说过那至死不渝的梁祝化蝶的故事吗？

凄美惨烈，却又让人乐此不彼的津津乐道，梁祝文化深深融入到了这座小城。

穿街过巷，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也随之而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如同活在梦境中。

林夏踏步在元代所重建的九狮桥，抚过古老的痕迹，由衷感叹古人的智慧，这桥初名是等慈桥，据说当时元代重建时因桥上有九尊石狮子而改的名。

林夏用相机记录了很多关于小城的人文风景，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忽闻一阵清亮的戏曲声，是越剧的梁祝片段《十八相送》。

这老宅子是明代风格的，推门进去，是一袭灰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不好意思打扰了。”林夏习惯性地挠挠头，“你唱得很好听啊。”忍不住赞叹起来。

“谢谢。”男子点头示意。

“那个，你住这儿吗？”林夏环顾了下四周，虽已是年代久远的宅子，但这建筑存在的古韵味依旧保存的完好如初。

“恩。”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却有着不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吸引了林夏所有的注意力。

这个男人，面容清秀，脸色却苍白的可怕。他是有病吗？林夏心里微微泛起了些心疼之意。

“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欸。”不知为什么林夏很想去触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

那人却有意闪避，怎奈气力没有看起来瘦瘦的林夏大，一下子便被握住了手臂。

林夏握住他手臂的刹那，有股寒意阵阵逼近，让人很不舒服。

“你身体好凉，需要陪你去医院么？”这人羸弱的样子让林夏心中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他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莫不是那什么一见钟情，可这不科学啊，这人是个男人啊，想他林夏虽不经常出门，异性朋友也不怎么多，但他并不喜欢同性啊。

“呃，谢谢阁下好意，我并无大碍。”男子很是不习惯和林夏的肢体接触，或许是太久未见到人了吧，咦，那也不对，他是怎么见到他的。

眼看天色渐晚，林夏这一天下来还未找到地方落脚，扬起明媚的笑脸，说道：“那个，今晚可以让我留宿吗？”

男子听闻林夏准备要留宿，双眼透露着惊恐，可看他那一脸的期待又有点不忍拒绝，苍白且血色全无的薄唇幽幽吐出一字，“好。”

【伍】

小城夜晚的天空格外明朗，一轮弯月，漫天繁星，四周静谧的有些过分，难倒这城中人都不时兴在这美丽的夜晚散个步唠个嗑啥的。

还在想入非非的林夏全然没注意到他身边有一影子飘过，那影子悄然无声地坐在林夏身边，久久凝视。

收回望向天空的眼神，感觉到有什么在注视他，林夏一转头，差点被吓死，这人属猫的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欸，你……”

“嘘，你看今日夜色多美。”

还没等林夏说完，男子的一根手指竖在了林夏唇边。

那手指透着的凉意触碰到炙热的唇瓣，男子有那么一瞬是怔住的。

“那个，我叫林夏，你呢。”那人指尖的凉意还残留在林夏唇上。

“程丞。”

嘿，这人怎么每次说话都只有一两个字那么简洁。

“不是，那个程丞我说你能多说几个字么？每次都是一两个字怪别扭的。”忍不住抱怨了句，这小城他林夏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个人还是个不愿多说的主，他容易吗他。

“你怎么会看得到我？”困扰大半天的问题，程丞终是问出了口。

“啊？什么叫看得到你？难不成你是鬼不成。”有些吃惊程丞竟会这么问。

“如果我是鬼你会信么？”

哎呦我去，这世上真的存在鬼这么一样神奇的东西吗？

“那个，程丞话不能乱讲啊。”林夏是唯物主义者，再说现在科学发达，他一宅男对这种东西还是抱有一种不可信的态度。

“呵，小林夏看你吓得。”程丞嗤笑地说道。

“好啊你，敢吓老子。”说着林夏便扑了上去，挠痒痒。

“哈哈哈哈哈……小林夏……快停手，哈哈……”这招对程丞很适用，看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很久两人才结束这挠痒痒的闹剧，就着院内的空地躺下，望着头顶那忽闪忽闪的星空，似乎过了很久林夏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家床上。

不对呀，他不是在那个古老的小城么，不是还和程丞说话来着么？现在这是怎么到了自个家的。

醒来后，带着诸多疑问，林夏打开笔记本，呼啦呼啦奋笔疾书写下了这篇《小城谣》。

【陆】

故事讲完，林夏舒了口气，好久没这样畅快淋漓的大侃特侃过。

郁荼听完却若有所思，这应该是林夏对那小城执念太深导致梦中所见。

“故事很动听。”他道。

“谢谢。”林夏听完郁荼的称赞，腼腆的笑了笑，他看了看手表发现已是傍晚六点，这一讲故事都忘了时间了，“那个店主谢谢今日你肯听我这人啰哩啰嗦的讲了一堆。”然后起身走向陆亓之那结账。

郁荼呢依旧报以温暖的笑容，点头示意林夏的离开。

“阿荼，你说这是执念么？”陆亓之喃喃道。

“傻瓜，他这是入心了，怕一时半会儿脱离不掉，但愿这少年人不要越陷越深才好。”郁荼宠溺的揉揉陆亓之的头发，说道。

佛曰：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于林夏那个梦便是如此。